於是,雲裳給了他最後一擊。

“既然你喜歡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話,那本宮就提醒你一個事情好了,”雲裳盯著左殤景的雙眸,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道,“你還記得趙雪柔剛嫁進來的時候,我用各種手段,不讓你們同房的事情嗎?”

左殤景先是疑惑地看了雲裳一眼:趙雪柔剛嫁進來那一段時間,他的印象其實是很深刻的,因為雲裳確實是手段齊出地各種阻止他跟趙雪柔圓房,而且這時間幾乎是拖了一個月之久。

只是不管是那個時候,還是現在,左殤景都認為那是雲裳深愛著自己的證明。

可現在,雲裳卻突然提及這個事情。

這種時候,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提這個事情。

見左殤景還沒想明白關鍵的地方,於是,雲裳說得更加直白了一點:“那不就是因為我知道趙雪柔的肚子裡有別人的孩子,這才故意拖延了你們圓房的時間。一個月的時間,也是本宮特意選的,畢竟只有這樣,才能充分地證明那孩子不是你的?!”

當初會選擇一直阻攔左殤景跟趙雪柔圓房,便是為了後面揭穿趙雪柔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左殤景的。只可惜的是,不管是趙雪柔還是左殤景,都將自己的這些行為理解成了那是她對他的喜歡,是嫉妒心再作祟,愣是沒一個人懷疑到這上面來。

左殤景的眼睛猛地瞪大,雙目之中的不敢置信更加濃郁厚重,但這一次,他的眼底卻多了另外一層更加強烈的情緒——絕望。

是的,絕望。

之前雲裳說的那些事,左殤景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那只是雲裳想要騙他的說辭,他完全可以不相信,可現在呢,那將近一個月的拖延圓房,確實是充滿了不合理的地方——如果雲裳是真的嫉妒趙雪柔的話,她完全可以不讓趙雪柔嫁進來,哪裡有讓人嫁進來,卻又拖延圓房近一個月時間的道理。

而且,想到了這一點之後,左殤景也不得不聯想到當初趙雪柔露出馬腳的那一幕來。

可不就是雲裳說的,因為被發現孩子大一個月而暴露的嗎?

“你……你……”

絕望如同潮水一般,一層一層地覆蓋左殤景,左殤景整個人就像是在大海里溺水的人,每次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那個救命的稻草,可每一次等他好不容易抓到了,都會發現,那是假的,是自己想象出來的。

根本沒有什麼稻草,也根本沒有什麼希望。

攸地,左殤景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衣襟,臉色甚至唇色都透著蒼白的他,這時候,迅速地染上了一層潮紅,他一聲悶哼,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竟然是被氣到了這樣的地步。

吐了血之後,左殤景只覺得眼前是一陣陣的虛幻與黑暗,他彷彿離開水的魚,長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整個人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乾淨了,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躺在地上,左殤景一直在喃喃自語。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外面的世人嘲笑他、奚落他,讓左殤景難堪,讓他無法去面對,可即便是這樣,其實在左殤景的內心深處,還是保留了一絲絲的明亮希望之光:他一直認為雲裳那麼愛自己,只要她在自己的身邊,一切,說不定還是可以好轉起來的。

所以,哪怕一直在酗酒,但左殤景也只是一時的逃避,他的希望之光,依舊在內心深處燃燒。

可現在,他這唯一的希望的來源,卻是狠狠地兜頭給他潑下了一大盆冷水,這水彷彿是經過了千年的冰凍,寒意森森,既徹底地撲滅了左殤景內心的一絲光亮,也讓他的心徹底地被凍僵了。

“為什麼、為什麼……”

此時此刻的左殤景,已經說不出來其他的話來,他只不斷地重複“為什麼”,但他的目光卻並未看向雲裳,而是落在了不知名的虛空之處。

慢慢地,他渙散的目光,突然就看到了桌案上的酒。

雙眸之中劃過了一絲亮光,左殤景的渾身上下彷彿是突然之間就被注滿了力量,他一下從地上,好像是彈跳一樣地站了起來,衝到了桌案邊上,顫抖著雙手,一把抓起了酒,開始咕咚咕咚地灌酒下去。

“果然……”

左殤景這樣的表現,讓雲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不意外神色。

“酒呢?還有酒呢?”

一口氣就喝光了一罈酒,左殤景將喝光的酒罈直接扔到了地上,酒罈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而伴隨著這一陣動靜的,是左殤景幾乎撕心裂肺的叫喊——“我的酒呢?給我酒!”

雲裳勾了勾半邊的嘴唇,一個諷刺的笑容剛剛成形,一股強烈的天道的資訊頓時就籠罩住了她——離開的時間,終於還是到了。

趁著最後一點時間,雲裳又看了左殤景一眼,卻在這時候發現,本該在喝酒、要酒的左殤景,卻在緊盯著自己。

“你……”

左殤景盯著雲裳,在雲裳即將消失的前一刻,他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