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疼,母親。”沈思蕊聲音痛苦地回答道。

“這怎麼突然就肚子疼了?”

“母親,可能是早上吃膩了……哎呀哎呀,不行了……”沈思蕊叫了兩三聲,突然一把拉住了給自己引路的婆子,“快,領我去找個淨手的地方,快快快,我不行了……”

那婆子被沈思蕊催得慌了神,“哎呀,這還……”

“這什麼這?快帶她去,我就在這裡等你們。”雲裳也跟著催促。

婆子只得點頭,領著沈思蕊去了附近最近的淨手地方。

“你們也都跟著去幫忙,我在這裡等著就行,”婆子帶著沈思蕊要走,但還有幾個丫鬟伺候在一邊,雲裳出聲將人一起打發了去,“別讓我家姑娘找不到人使喚。”

“是。”伯爵家的人雖然跋扈,但下人也不敢在侯爵夫人面前囂張,聞言後,都追著跟了去。

這些人前腳一走,雲裳便帶著自己身邊的兩個管事媽媽一起,轉身離開了月亮拱門。

這一次來宋家,可不是為了見劉氏的,她要見的是自己的女兒。

若拜帖是給沈思嫻的,就怕劉氏找事,所以雲裳才準備了給劉氏的拜帖。但若是當著劉氏的面見了沈思嫻,有些話,卻是不方便說的。

所以,在來之前,雲裳就已經計劃好了,她讓沈思蕊配合她,將領路的宋家下人都支開後,她獨自一人憑著曾經的印象,去找沈思嫻的院子。

京師大戶人家的房子,修建風格大同小異,雲裳又來過伯爵府,很快,她就找到了沈思嫻的院子,正要邁步進去,卻先一步聽到裡面傳出了一道不懷好意的女聲:“姐姐這是什麼意思?這可是妹妹特意為姐姐準備的參湯,用了妹妹不少的時間熬煮,姐姐一口都不喝,是不是太辜負妹妹的好意了?”

聽到這聲音,雲裳的臉霎時就沉了下去。

這聲音她可是識得的,是宋成輝——沈思嫻的相公——的通房丫頭之一。

大戶人家在正式迎娶正妻之前,都有通房丫頭的傳統,一般成親後,都會將之送出府,但宋家這叫做媚兒的通房丫頭可不一般。她原本是伯爵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跟了宋成輝之後,竟然還被留在了府裡,後來更是跟沈思嫻這個正房夫人差不多時間懷孕,被劉氏做主,抬起了做了妾室。

裴君在席面上偶爾見過一次,記住了她的聲音,雲裳一下就聽了出來。

“我身體不舒服,實在喝不下,只能多謝妹妹的好意了。”媚兒的聲音落下後,沈思嫻柔柔的聲音就跟著響起來。

“姐姐身體不舒服,就更應該喝我這參湯補補身體了。”媚兒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可是聽到下人說姐姐身體不舒服,這才特意去做的。”

“我家主子特特地花費了兩個時辰為你做的參湯,有些人可別不知好歹。”媚兒的聲音落下,另一個比她還衝的女聲響起來。

“我家姑娘說了身體不舒服,不想喝,你們何苦還如此咄咄逼人?”另一道清脆的女聲回懟了剛剛那衝的女聲,“既然這參湯如此了不起,媚姨娘不如賞了夏春姑娘,我看她惦記得很呢。”

稱呼沈思嫻為“姑娘”的,必然是陪嫁到宋家的沈家丫鬟,雲裳細細辨別了一下,認出了那回懟夏春的人——幼白。

“你算什麼東西!”被一個丫鬟擠兌自己,哪怕對方擠兌的是自己的丫鬟,也讓媚兒沉了臉色,“我跟你家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下賤的丫鬟插嘴了?還是侯府出來的,這就是你們侯府的教養規矩嗎?”

明明是媚兒身邊的丫鬟先無禮的,此刻卻被倒打一耙,幼白頓時氣得臉都白了,有心想要再反駁,又怕連累了自家姑娘的名聲,只得恨恨地揪住了手,不發一言。

沈思嫻知道幼白受了委屈,但媚兒是婆婆源氏身邊的人,如今又有了身孕,若是她跟她真鬧將起來,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跟身邊的丫頭,乾脆開口說道:“幼白,我身子不舒服,扶我回去。”

“是。”幼白心中委屈,但更替自己大小姐委屈,也知道再說下去,說不定還會更加委屈,遂應了沈思嫻的話,就要上前去扶沈思嫻。

“等等,”媚兒突然一個箭步,拉住了沈思嫻,“姐姐,我特意為你熬的參湯,你就算不喜,看在妹妹花了那麼多時間,熬得辛辛苦苦的份上,怎麼著也得嘗兩口?”

夏春跟著說道:“夫人連嘗都不嘗一下,莫不是瞧不起我家主子?嫌棄我們粗陋,連給你這侯府大小姐送碗參湯的資格都沒有。”

“多謝妹妹好意了,現下我實在喝不下。”

“那姐姐就嘗一口,嚐嚐味道,告訴妹妹是否適口?若是不喜歡,下次妹妹再改進改進。”

“這也太欺負人了!”一直跟著雲裳站在外面的兩位管事媽媽,其中一位忍不住說道。

一個是侯府千金、伯爵府的正房夫人;一個是跟前伺候人的丫鬟、破恩抬上來的姨娘妾室,竟然是後者將前者壓制得狠狠的。

而且,這媚兒開口閉口非得要沈思嫻嘗一口她熬的參湯,沈思嫻都拒絕到這個地步了,她還不死心,若說那參湯沒什麼問題,就是打死了她都不相信。

“夫人,”另外一個管事媽媽也跟著開口,“那碗參湯肯定有問題,絕對不能讓小姐喝。”

雲裳點點頭,她如何不知道那參湯有問題,但比起參湯的問題,她更寒心的是沈思嫻如今在這伯爵府的地位——一碗有問題的參湯,媚兒敢如此光明正大地端到沈思嫻的面前,絲毫不擔心沈思嫻喝下參湯出了問題後的追責,她得有多大的依仗,才敢做到這樣的地步。

他們這邊說話的時候,院子裡一再被沈思嫻拒絕的媚兒似乎惱了,她一邊招呼著自己身邊的人,去控制住了沈思嫻身邊的幼白等丫頭,一邊親自端了參湯走到沈思嫻的面前,竟然是打算強制將這參湯給沈思嫻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