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跟沈思嫻談論了一番關於她與宋家的事,還有自己的一些安排,沈思嫻的某一些選擇倒是有些出乎了雲裳的意料。

後來想想,應該是韓子劍的事情給了她一些觸動有關。

剛回到侯府,沈老夫人院子裡的管事媽媽在門口就截止了雲裳,說是沈老夫人有請。

雲裳衝著曹媽媽點頭,曹媽媽心領神會地將易裝跟在雲裳身邊的沈思嫻帶回了雲裳的院子,而云裳則帶著沈思蕊沈雲書等人,去了沈老夫人的院裡問安。

還沒進門,雲裳就已經察覺到了老夫人屋裡,人可不少。

掀簾進去,果然就看到了在沈老夫人主位坐的下手邊,一邊一個,正坐著萬氏與瞿氏。

萬氏坐在左邊,雲裳進去的時候,她正說了什麼話,逗得沈老夫人眉開眼笑——她原是沈老夫人的親侄女,自與她親熱;另一邊的瞿氏,也跟著掩唇而笑,她生得極美,是侯爺最愛的小妾,連帶著自己的女兒,也在侯爺面前,非常受寵。

兩人聽到通報聲,紛紛朝著雲裳看過去。

沈老夫人原本是笑著的,見到雲裳的第一眼,她的眉眼剎那就沉了下去。

而見到沈老夫人的面色轉變,萬氏瞿氏的眼中紛紛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陣仗,看來是自己院子裡的事被發現了?雲裳心知肚明地猜測道。

雖然雲裳已經整頓過自己的院子了,但同住在侯府裡,吃穿住用什麼的,都是有計量的,加上沈思嫻懷著身子,膳食方面,雲裳叮囑了要嚴格按照孕婦的食譜來。萬氏瞿氏的眼睛隨時都盯著她的院子,沈思嫻在沈家的事,根本瞞不住她們的。

當然,雲裳也沒打算瞞她們。

只是這兩人這麼快就捅到老夫人面前,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沈老夫人緊緊盯著恍若無事、規矩請安的雲裳,沉聲問道:“大姐兒呢?既然她都敢悄悄回府裡來,怎不來給我這請安?”

對這位當初眼巴巴地求娶自己,結果卻又將自己的親侄女硬塞到侯府來的老夫人,裴君固守家教規矩,也為了兒女們的名聲,心中再有怨氣,面上始終恭恭敬敬,但云裳卻不同,她直接懟了回去:“母親這是說笑了,既然你老人家都說了是悄悄回來的,怎好給你請安?”

“你還有理了?”沈老夫人被雲裳這話氣得不輕。

“姐姐,大姐兒既然回孃家來了,不來給祖母請安,考慮過母親的感受嗎?”萬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再說了,大姐兒好歹是咱們侯府的嫡女,可不能因為嫁去了那小家子氣的地方,連規矩都忘記了?”

雲裳淡淡地看了一眼萬氏,眼中毫不掩飾自己的蔑視,語氣更是嘲諷:“伯爵府都是小家子氣的地方,那不知道萬姨娘的孃家算是什麼了?你如此瞧不起自家,考慮過母親的感受嗎?”

“我……”萬氏被雲裳反問得語塞,“我不是那個意思……”

雲裳沒給她分辨的機會,開口繼續質問:“且有,你作為妾室,是我侯府的下人,嫻兒乃我侯府嫡女,你一個下人膽敢妄議主人,這又是誰家教的規矩?”

“你!”萬氏雖是妾室,可作為老夫人的親侄女,加上生了一兒一女,在侯府的地位穩固,雖妾卻如同平妻一般,以往在裴君的面前,她也是平輩論處,裴君從未說過什麼。這麼多年下來,她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實際也是侯府下人的身份,儼然將自己當做了主人。現在卻被雲裳當著這麼多人打臉,她臉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滾燙,咬著牙,卻壓根找不到反駁雲裳的地方,只得將求救委屈的目光看向了沈老夫人,“母親,你看姐姐她……”

“住口!”沈老夫人還沒說話,雲裳就是平地一聲吼,“我堂堂侯爵夫人,今上親自授予誥命在身,你一個賤妾,口口聲聲喚我姐姐,是何居心?!”

說著,雲裳看向已經被自己一連番舉動給鎮住的沈老夫人,“母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等下不下、上不上的不正作風,我身為掌家之人,今日就要好好地整管一番。”

說著雲裳漫不經心地看向旁邊已經看傻眼了的瞿氏,“你說我說得對不對?瞿姨娘。”

瞿氏被雲裳這一聲問得,硬是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今日,她跟其他幾個妾室陪同萬氏一起來給老夫人請安,萬氏便說了沈思嫻回來的事情。沈家的人都知道沈思嫻在伯爵府過得不好,她這樣悄無聲息地回到孃家來,大家的心中便有了各種各樣的猜測,但不管什麼樣的猜測,讓沈思嫻悄悄回來,還藏在自己的院子裡的裴君,總是要被說教的。

裴君是正房,看她被老夫人教訓,必然是得罪人的事情,其他的妾室想到這一點,都在雲裳回來之前,各自找事,告罪離開了。萬氏作為告狀之人,自然不會離開,而瞿氏,則是仗著自己受寵,跟以往一樣,選擇了留下來看笑話。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次,雲裳的態度竟然是如此的剛,甚至連老夫人都敢懟。

偏偏現在她又抓住了萬氏的小辮子,自己頓時也受了連累。

瞿氏完全不想若不是自己心思不正,怎可受到牽連,只在心中連罵了萬氏幾聲,誠惶誠恐地起身,給雲裳行禮:“姐……夫人貴為掌家之人,我……賤妾必然是聽從夫人的安排。”

這麼多年,早習慣了跟裴君姐妹相稱,短短一句話,瞿氏竟然連續犯錯兩次。

雲裳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話語裡的錯誤,又重新將目光落到已經瞠目結舌地望著自己的沈老夫人面上:“母親,覺得呢?”

要說她這個“母親”,那可是典型的欺軟怕硬,裴君上一世懼於對方“婆婆”的長輩身份,委曲求全,殊不知對付這樣的人,就應該挺直腰桿。

這沈老夫人也是運氣好,嫁到了侯府來,但她自己的出身卻很低微——這也是她自己的親侄女只能來侯府當個庶女的原因。曾經在最初面對貴為國公府嫡女的裴君時,神態卑微、言語小心,但慢慢地,裴君對她的恭敬被她理解成了她怕她之後,她的態度就日益地“嚴厲”了起來。

只是,她的這份嚴厲虛得很,雲裳這邊態度一旦強硬,她立馬就有些慫了。

說到底,侯府的人還是明白,國公府爵高一等,雲裳便是這個侯府裡地位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