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能叫我們一聲嗎?哪怕,哪怕是我們已經聽不到了.....”男子眼神湛湛,帶著一臉期待之色看向孟一凡所處的位置。

“嗚,爹,娘,嗚嗚,爹,娘.....”少年早已泣不成聲,嘶啞的聲音在這空間內引起一聲聲迴響。

男子像是聽到了孟一凡的呼喊一般,欣慰的笑了笑,伸出手來,這是要摸摸他的頭,孟一凡一陣連滾帶爬湊過去,將腦袋貼在那張寬厚的手掌之下,只是想要感受那根本不存在的溫暖。

男子神色溫柔,眼中閃過一絲捉狹,“當初我給你取這個名字的意義,老爺子跟你說了吧?”

“嗯,是了,以他的脾氣肯定會跟你說的。”

“哈哈,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些年應該是被他管慘了吧?”

孟一凡又哭又笑,一會搖頭,一會點頭,癱坐在男子和女子之間,抬頭看向兩位至親之人,將手伸向他們,虛託著二人各自的一隻手,遠遠看去,就像是三人一齊拉著手。

“此物需你修行入門後方能觸發,既然你能來到此地看到為父與你孃親,那便說明你還是踏上了這條路。好嘛,既然逃不掉就不逃了嘛!終究還是我私心重了些,你要記住,我孟家男兒從沒有膽小怯弱之輩!”

男子的神色隨之嚴肅了起來,平靜的語氣中卻透出一股傲氣,“記住了,你孃親是石家嫡女,名為石慕青,為父名為孟千川,乃孟家嫡長子,石孟兩家,世代交好,已逾千年!”

“而如今,兩家均已覆滅,你既為兩家之血脈,又已修行,那就註定了你要走的,必將是一條遍佈荊棘的不歸之路。”

孟千川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一字一頓說道:“因為,你的對手是這大陸上最龐大的勢力——神廷。”

孟一凡一怔,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難怪父親在老爺子那唯一留下的遺囑,竟是不讓自己修行,原來是害怕自己會引起神廷的注意。而神廷是什麼樣的組織?哪怕孟一凡在與世隔絕的冰屯村長大,對神廷的“事蹟”都是知之甚多。

若是神廷想要覆滅的家族,或是勢力,從來不會留有活口,要是誓死不從的,直接被當場格殺;要是被抓獲的,便會被束於邢臺,活生生將其“淨化”,活下來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得到大祭司的認可,自願拋去之前的一切,加入神廷,全心全意信奉光之主,這跟死了也沒甚區別,只是一個和原來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罷了。

“這枚石珠你務必收好了,此乃我孟家與石家共有的至寶——昆吾鏡,其頂端的一顆鏡珠。”孟千川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要逗弄孟一凡一下。

“昆吾鏡,乃是涉及時空之力至寶。在多年之前,家祖便是憑藉此鏡遊走於時間長河,這才看到我們兩家的來歷以及宿命,老祖自然是想要逆天改命,打破這既定好的,要走向滅亡的未來。於是兩家老祖合力,以這枚昆吾鏡為基,頂著世界之力的壓迫,強行在這九洲大陸上,開闢出了一個一洲之大的小天地,且穩定運作數千年!”

孟千川自嘲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宿命便是宿命,或許是誰也逃不掉,即便是有昆吾鏡的支撐,在距今一百多年前,這片小天地終究還是崩潰了,就連昆吾鏡也因此分裂開來,且只找到鏡珠和鏡柄,最重要的鏡面卻不翼而飛。”

“經此一難,兩家族人所剩無幾,自那以後,或許兩家是真的信命了,我作為孟家嫡長子,竟被父親連帶著這顆鏡珠,趕出家門。當然,我不是一個人,我在哪,你孃親自然也在哪。”孟千川嘴角噙著笑意,眼神溫柔的看向石慕青。

“這枚鏡珠的威能,雖不及昆吾鏡完整狀態萬一,但也是具備一些時空之力,具體如何使用嘛,日後你自會知曉。”

“至於時空之力的修行之法,呵呵,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這種逆天的能力本就是依託於天賦血脈之上,神廷的人也真是可笑,先不論他們那般體質能否與我遺族互通,可竟為這種莫須有之物,便來覆滅我兩家之人,此舉何其殘暴!”孟千川言語間滿是譏諷之意,神色間更是閃過一絲暴戾,而後深深吁了口氣,穩定了情緒後,對孟一凡擠出一個笑容。

“好了,你也不必傷懷,此刻在你眼前的終究只是一片幻影罷了,不算什麼,既然選了這條路,那便要替為父,替你孃親,替石孟兩家,走的更精彩一些!”

“呵呵,該說的都說了,為父這就找你孃親問罪去嘍。”

“一凡,也可以說是一生註定不會平凡。”

銀髮男子再未言語,與墨髮女子雙手緊扣,含笑看著那癱坐在地上的少年,身影逐漸消散,分解為一粒粒光點。

這次,少年已經沒有淚水可流,只是默然看著二人的身影逐漸化為光點。

“爹,娘,走好。”

這片空間很神奇,像是沒有距離,也沒有時間的概念,只有白茫茫一片,與孟一凡當下心境很相似,空蕩蕩的,他什麼也不想去想,索性直接往後倒去,就此躺下。

這樣,那對男女溫和地目光,就此在腦海中定格。

……

不知過了多久,孟一凡睜開眼,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一樣,只覺頭痛欲裂,撐著腦袋看去,是那個瘦瘦小小的少年叫醒了自己,此時他正默然站在一旁,眼中帶著一絲難掩的關切,見自己醒來,卻是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