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縣距離京師不足百里,人口不足十萬,是個地地道道的小縣城,天津新城建成之後,此地逐漸熱鬧起來,因為這裡是連線京師和天津的交通樞紐,而且此地還有一座氣勢雄偉的大廟,這座寺院是由明成祖朱棣下旨敕建,建成於永樂十年。

廟宇前後共有五進,進寺門迎面乃山門殿,左首是伽藍殿,右首是轉輪殿,中間經過毗盧殿與彌勒佛殿,至第三進才是大雄寶殿,其它還有**堂,藏經閣,鐘樓,客堂,禪房,齋堂,寢堂,放生池等佛家建築,這些建築組成了一片規模宏大而又井然有序的廟宇建築群。

此寺一建成,就成了京城周圍遠近聞名內的一處勝景。京城附近雖然寺廟眾多,但惟有這座隆福寺為皇帝下旨敕建,並欽定為皇家香火院,信佛的皇帝、后妃、皇室宗親等出來敬香,就只到這所寺廟。因為這一層原因,這隆福寺也是香火極旺,京師的達官貴人們,這附近的販夫走卒,再加上前來進香的香客絡繹不絕,人口織密。

經過百多年的擴建修繕,如今這寺內已是古木參天,清爽幽靜;剎宇重重,香火旺盛!

寺前廣場上形成的廟市也是規模極大,其繁華熱鬧豪不次於京城內的棋盤街。每月逢九逢十,廟前廣場到處都支起棚子,武清縣周圍的商戶都跑到這裡叫賣,除了百貨吃食,古玩雜耍,還有花市、鳥市等等。

寺廟外面雖然熱鬧,可裡面卻是另外一種景象,鐘聲悠長地迴盪在寺廟之中,寺中的和尚們咚咚地敲著木魚,寶相莊嚴地誦讀著經文,來客敬奉的香燭升騰起渺渺的青煙,好似又給寺中大師們身上地袈裟披上了一層神聖地光華,一股佛家禪林中的莊嚴肅穆隱隱生髮。所有香客都屏息靜聲,輕手輕腳地在這百年古寺中緩緩而行。骨子裡對滿天神佛充滿虔敬的信徒俯身拜倒在佛像面前,給菩薩上了一炷香、留下一點兒佈施,然後靜靜地離開。

忽然幾十個彪形大漢手中提一根長條包袱,如若旁人般走了進來,一看到大殿內的佛家信徒如此之多,他們同時皺起了眉頭,領頭一人倒剪著手站在臺階上,對身後交代“派人攔住門口,不許在放人進來,在派些人進大殿之中,把人都趕出去!”

身後眾人躬身齊聲唱諾“是,大人!”。

那些彪形大漢同時解開手中的長條包袱的一端,看上去居然是長刀的刀柄,不知道為何,刀身卻沒有解開,一些大漢走到門口攔住要進來的香客,另外一些人進入大殿之中,揚聲大喝“今日上香到此為止,所有香客全部都出去!”

大殿內頓時亂作一團,誦經敲木魚的和尚們茫然的看著那些彪形大漢,顯然這樣的情況從建寺以來就不曾發生過。而那些香客們更是群情激奮,可是雖然也有香客有心上去理論一番,可是看到那些人凶神惡煞的樣子,而且都帶著刀,一看不是歹人就是京城哪個勳貴府上的豪奴,尤其是那些大漢看人的眼神,更是讓人從骨子裡向外冒涼氣,眾香客不情不願的被向外趕去。

“佛門清淨之地,怎容你等如此放肆!”

那些大漢的領頭之人皺了一下眉頭,抬眼一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和尚,越眾走到自己的面前,大聲的呵問著他。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那個和尚,只見他雖然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但是寶相莊嚴,氣度凝重,已有高僧氣象,不願失禮,他微微欠了一下身“不知道大師有何見教?”

“我沒什麼見教?只是想問你,你們把眾位施主全部攆出去是何道理?”

那首領聽到和尚說話如此不客氣,眉頭皺得更甚,凌厲的目光瞪向那和尚,可那年輕和尚豪無懼怕,迎著首領的目光瞪視著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一連串的火花,那首領的眼神充滿了殺氣,而小和尚的眼神卻充滿的大無畏,僵持了片刻,那首領想到自己今天的任務,忍不住想將目光移轉開去,但固有的驕傲制止了他這麼做,心裡更是狂怒如潮。

他不是一般人,手中權勢極重,可以隨意決定很多人的生死,他強自忍住要喚人將這個膽敢在他面前倔強如此的和尚拿下的衝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又緩緩吐出,心中怒火雖熾,但口氣卻變得淡淡的“大師,我家夫人和老婦人要來進香,她們二人身份極為尊隆,且又是女眷,此處人多眼雜,若是有了衝撞,我等這些下人恐怕百死莫贖!所以還請大師行個方便才好!”

“佛祖面前,眾生平等,凡是來我隆福寺之人都是虔誠向佛之人,這裡不會因為你身份勳貴就高看你一眼,也不會因為你身份低鄙而拒之門外!”

小和尚硬邦邦的把話頂了回來,那首領聽後眼中精光四射,嚓亮一聲拔出腰刀,刷的就劈了過去。

眾香客啊的一聲驚叫,可那首領卻穩穩的把刀停在那小和尚的額頭之上,並未劈下,那首領眼睛微微眯起,陰沉的說“不怕告訴你,我殺你就跟碾死只螞蟻一般容易。”

那小和尚不知道哪裡來的膽色,面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寒刀,居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今天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話!隆福寺不歡迎你們!”

“你。。。不知死活!”說著他手向前一探,一把抓住那小和尚的衣領,把刀鋒架在他的脖子上“你在說一遍!”

“住手!”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快步進來,手指一動,解開脖領環扣,雙肩抖動,價值千金的蟬絲斗篷滑落下來,露出裡面的緊身箭裝,在她身後同樣一名勁裝女子快速上前抄起即將要落地的斗篷拿在手中。

看到那女子進來,周圍持刀而立的彪形大漢全部躬身,神態極為恭敬。“夫人!”

那女子看到寺中的情形,皺了一下眉頭“不得無禮!”

“是,夫人!”那首領瞪了那小和尚一眼,慢慢鬆開小和尚的衣領。

高挑女子衝著小和尚雙手抱拳“大師恕罪,下面的人不懂規矩,說話冒犯之處還請大師見諒!我在這裡給大師賠不是了!”那女子清脆的聲音帶著爽利。

那小和尚看著高挑女子的言行舉止,不僅多看幾眼,他從小就在隆福寺長大,南來北往的客商見得多了,眼光自然毒得很,一般人他一打眼就能看出身份,就比方說剛才那個持刀的彪形大漢,那肯定是官面上的人物,看著隱隱露出來的刀鞘,居然好似是繡春刀,莫不成是錦衣衛?可眼前這姑娘的身份卻透著矛盾,看打扮像武師,看氣度卻又像官宦女眷,這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那小和尚猜得雖然沒有全中,基本也差不多。那首領正是被李響派來護送張清瑩和張太后出京禮佛的錦衣衛掌刑千戶錢寧,而那高挑女子自然就是張清瑩了。

雖然張清瑩言語客氣,可那小和尚卻不依不饒“你讓他們退開,不要阻攔其他人上香進佛!”

張清瑩也不著惱,只是淡淡一笑“自當遵從大師所言!”說著她邊衝著錢寧等人揮揮手,“你們都退到大殿之外守候!”

“是,夫人!”

錢寧等人剛退到門口,一名中年美婦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老夫人!”,錢寧等人又齊齊的躬身。

那中年美婦自然就是張皇后了,她雖然今年還不過四十歲,可是出外禮佛,張清瑩被下人們喚作夫人,她也就只好被喚作老夫人了。

“清瑩,怎麼這麼長時間?”

“娘,這裡有些小誤會,孩兒已經處理好了。”張清瑩笑臉盈盈的說著。

這一路上走來,因為兩人接觸的時間多了,張皇后對這個同姓的媳婦瞭解也就逐漸多了,張清瑩心地善良率直,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絕不藏著掖著,這對進行了一輩子後宮爭寵鬥爭的張皇后來說,那可真是難能可貴,所以漸漸地,張皇后也就喜歡上了這個兒媳婦。

而張清瑩從小沒娘,張皇后稍微表現得對她好一點,她自然就越發的對張皇后恭順了,在路上她把張皇后當自己親孃一樣伺候服侍,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就漸漸融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