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拿時羨魚當朋友,沒想隱瞞,對她全盤托出:“我原是齊國廣德侯府的世子,十五歲時有幸得到一位道長點化,從此一心想要做修士,奈何父母不允許,強行將我送入齊國最有名的白鷺書院,希望書院裡的老師能夠帶我走上所謂的正途,當朝皇帝的幾位皇子也在這所書院讀書,其中就包括皇太子,不過我與他從未說過話。”

時羨魚沒想到,看上去這麼樸素的沈道長,居然出身還是個貴族。

轉念又想,窮苦百姓一心只想填飽肚子,哪會有空去思考怎樣修煉?對餓肚子的勞苦大眾而言,辟穀更是一種天方夜譚吧。

“沈大哥,你是怎麼認識安姑娘的呀?”時羨魚好奇的問他,“她也在書院讀書嗎?”

沈逍淡笑著搖了搖頭,“白鷺書院建在山上,為了讓學子們能夠安心學習,我們一個月只能下山一次,我心煩意亂時,偶爾會去後山腰轉轉,有一次意外落進附近獵人設下的捕獸陷阱,是她路過救了我。”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們之間有這樣的淵源啊。”時羨魚恍然。

沈逍回首往事,也頗為感慨,“是啊,當初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反對我走上修真之路,只有她知道後鼓勵我,她還告訴我,修行者都會去靈山,那裡是她的家,也幾乎是所有天下修士的夢想。”

時羨魚:“…………”

不是吧、不是吧?難道沈逍的祈願之所以想去靈山,其實是為了見到安瑤?

沈逍接著說道:“我當時只有十五歲,傻小子一個,為了能夠再見到她,一有空就往後山腰跑,運氣好的時候,就會看見她坐在樹上唱歌,她的歌聲十分醉人,能讓人的心靈獲得安寧與平靜,每次我都不敢打攪,只躲在暗處默默聽著她唱歌……”

他的話音頓住,望向遠處的景王,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笑,“不過現在看來,她的歌聲並不屬於我。她是唱給景王聽的,而我卻不知道。”

時羨魚仔細端詳他的神情,輕聲問:“沈大哥,你之所以想要去靈山,是不是為了……安姑娘?”

沈逍笑了笑,“她應該算是一個契機吧,也是一個目標,久而久之變成習慣……年輕時我還會想,妖獸的壽命很長,我要好好修煉才能與她般配,後來經歷得多了,遇見形形色色的人,遭遇各種各樣的事,男女之情便看淡了,今天乍然遇見她,讓我突然覺得……”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心情,仔細思索了片刻,對時羨魚說:“覺得夢想好像實現了,又像什麼也沒實現一樣。”

時羨魚聽了替他感到心酸,抿了抿唇,低聲說:“既然好不容易相見,不如告訴她吧?”

“告訴她?”沈逍笑著搖頭,“不,用不著。”

“為什麼?”時羨魚不懂了,“你找了她這麼多年,難道不該讓她知道嗎?”

“我找她,是我自己的事。”沈逍抬眸,望向遠處的安瑤,“況且她對我無意,如果告訴她,有個男人幾十年來一直在找她,恐怕只會給她帶來不快與困擾……”

他掏出自己剛才扯斷的劍穗,幾十年過去,當初他在樹下拾起的羽毛依然鮮亮如新。

輕輕翻手,掌心處的羽毛飄然落入草叢。

“該結束了……”沈逍呢喃自語,“所謂了結,或許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吧。”

明明與她無關,可是當時羨魚看著羽毛落地,心中還是不可避免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