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焆靈一身淺青色的襦裙,只挽了一支玉簪,人瘦了一大圈,眉目流轉間素雅又可憐。

見著老太太規規矩矩請了安。

她曉得蘇家和李彧暗中有所牽連,今日能出來,多半也是他的情面,見著他,不忘投去感激一笑。

李彧站在灼華身側,微微一頷首,笑容親切。

內戰是內戰,不可鬧到外頭給人看笑話,這個道理大家都曉得,出了大門便是一副和婉面孔。

只是誰都不肯去搭理沈焆靈。

眼見自己如此處境,沈焆靈忙是擺出親厚樣子表示想與灼華一架車馬,好與她續續情分,拉攏拉攏關係。

老太太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拉了灼華一架。

沈焆靈尷尬的愣在原地,美麗的大眼蓄著欲落不落的水澤,無限委屈。

烺雲拖著熤州,嘆了一聲,哪怕再是氣惱她的不懂事,到底還是自己的胞妹,耐著性子上前好言說了許多,才將她勸上了煊慧她們的馬車。

在門口迎接的是文遠伯和宋二姑娘。

灼華鬆了口氣,總算沒有讓個妾室出來迎客,否則她真怕老太太轉頭就走了。

雖說是賞花宴,倒也沒有佈置的太過奢靡花俏,也只是請了幾家香相交好些的,叫蔣氏再聽幾聲熱鬧。

與文遠伯寒暄了幾句,老太太便帶著孩子們去了蔣氏的住處。

乍見宋文倩,形容枯瘦,眼裡毫無神采,灼華和老太太幾乎都嚇了一跳。

先跟著丫鬟進了稍間去看一看蔣氏。

她閉著眼躺在床上,瘦的已經脫形,彷彿只是一層皮囊包裹著骨架,就似鮮嫩的樹葉一下子被抽乾的水分,只剩了無生氣的脈絡枯槁。

貼身伺候的丫鬟見她們進來,忙在蔣氏的耳邊喊了幾聲,蔣氏艱難的掀了掀眼皮,最後還是沒能睜開眼,又沉沉的睡過去。

兄弟姐妹幾個相互望了望,不約而同的猜測,怕真是沒有幾日了。

眼見蔣氏是無法說話了,灼華幾人便退了出來。

老太太打發了其餘幾人回前院去,讓灼華去開解開解宋文倩。

“你們兩個說說話,這裡我照應著。”

生怕蔣氏有所情況,宋文倩不敢走遠只去了右次間裡說話。

終日陪著病重的母親,連說貼心話的人也沒有,心裡的害怕只能自己嚥下。

如今見得灼華,文倩忽覺自己嬌氣了起來,眼淚不爭氣的滴滴答答:“以後這個家裡,便只剩我一人了。”

灼華心頭默了默,不知如何勸慰,能做的不過是靜靜的陪伴而已。

宋文倩哭了許久,似哭出了心中的憋悶,才漸漸平息下來,望著灼華的眼裡全是茫然,“你如何熬過來的?”

彼時天光正盛透過青柳色的窗紗落進屋內,卻驅不散積年的湯藥濃霧,翠竹的細細之感相互擦過,有沉壓的磋磨聲落在耳中。

灼華搖了搖頭,“麻木了也就習慣了。”

文倩瘦到肖尖的臉上浮了抹苦笑,“每日給自己說,說的嘴都苦了,以為自己可以接受的。”

灼華只道:“什麼滋味都好,嘗多了,就都一樣了。”

痛苦的人聽多了安慰,說再多也無用,還不如給她一點同病相憐的相知感,也算是一點力量給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