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等她,自己便進去睡了。

蔣楠那雙似蓄了嫩柳芽頭的溫柔眸子一閃一閃的瞅了她好半晌才道:“昨日下學的時候他來尋我說話。”

灼華自然曉得他說的是誰,卻故意裝作沒聽懂的去逗他,眉梢含了疑惑道:“他?誰?”

蔣楠抓了抓手背,站了起來,著急道:“丞宣。”

李彧的字。

灼華似乎恍然的“哦”了一聲,“是商量了下一回一同去哪裡遊玩麼?”

微微一嘆,點了腳尖坐上了庭院裡的鞦韆,幽幽的語調裡有對山川河流的嚮往:“哥哥們倒是自在瀟灑的。不似閨閣女子,便是去一趟寺廟都要帶一大堆的人。山川大海,也便只能在詩書裡見識了。”

蔣楠站在一旁輕輕推著,見她眼中的嚮往,溫柔道:“妹妹這些年隨著伯父各地任職,已經比旁的閨秀要見識多許多了。北地山川廣闊,妹妹心胸也甚為寬廣。”

默了默,小心試探道:“家中韻妹妹定了沐王爺,兩人青梅竹馬如今倒是還能一起瘋玩,若是成了親真的做了皇家婦,那些個規矩體統的守著,怕也是隻能豔羨旁人自在了。”

九月裡的正午陽光十分溫暖,坐在鞦韆上悠悠晃著,裙襬與大朵大朵的菊花一同綻放,連人也越加嬌嫩明豔起來。

灼華側首看了他一眼,姣好的陽光下他衣襟上的翠竹葉尤顯脆嫩挺拔,那張嫩白的臉色泛著微微的紅暈,如此青春純澈。

垂眸一笑,“若是韻姐姐捨得沐王爺這樣好的郎君,做個世家小兒媳便是可以繼續自由自在了。”

蔣楠握在鞦韆麻繩上的手微微一頓,拉停了鞦韆轉去了她的面前,抿了抿唇:“妹妹是否願意只做了尋常人家的新婦?”

這呆頭鵝竟倒是直接了起來,果然很有危機意識了。

灼華抿了抹笑,歪頭看著這嫩臉皮的小郎君,“尋常人家?妹妹我呢好歹是國公府的姑娘,父親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如何能嫁了尋常人家?”

蔣楠似楞了一下,卻又聽她道:“我要嫁的郎君便不是狀元探花,也得是為翰林大人吧!”

“我、我會努力的!”蔣楠微擰的眉心漸次舒展開,似乎帶了春日的陽光在面上,溫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妹妹該好好養著身子,尋常便不要為瑣事打擾了。來日我、我帶妹妹去見識山川湖海。”

瞧著這俊秀少年郎的臉,想象著那時的自己是否就是這樣閃耀著目光看著那個人。

灼華挑了挑眉梢,逗道:“表哥為著自己的前塵自是要努力的,如何與我說來,便是要說也該去與表嫂說才是。”

蔣楠的臉色便是那簇簇的海棠花也要比不得,側身讓到邊上,輕輕又為她推起鞦韆,赧道:“妹妹知我何意。莫、莫要逗我。”

來回搖擺間感受秋風的細膩,隱約有菊花的清香,灼華深覺自己當真是老了,逗弄起小郎君來便覺十分得趣。

天空中由遠及近的傳來“嗡嗡”聲震天,一時間烏黑一片。

蔣楠趕緊將她拉進了屋裡,關上了門。

院子裡充斥著翅膀的拍打聲以及樹葉被啃食的聲音,嗡嗡的渣渣的,叫人忍不住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地裡勞作的農民叫這群蟲一撞,幾乎站不穩。

待“嗡”聲徹底過去,原本黃燦燦的地裡一片空蕩,農作的漢子眼見如此當場痛哭。

蝗蟲一路打西夷小國而來,經過大周的北燕省、大寧省、幽州,一路衝去南楚,所到之地天際發黑,寸草不生,一片蕭條。

灼華心中默默一言:李彧果真是災星,一來就鬧災。

感覺手心一陣溫熱,低頭一看,這位少年郎紅著臉正看著自己,掙了一下,然而這位郎君卻沒有半分要鬆開的意思。

灼華:“……”小郎君,說好的害羞內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