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捏著帕子,心中也有幾分不安,到底經歷著的不是自己,卻只能嘴裡安慰自己不會出岔子的,“劑量是拿捏好的,不會傷了姑娘根本。”

夏竹扶了白氏進屋在羅漢床上坐好,清晰的感覺到她掌心的汗溼。

白氏撫著肚子,望著屋外被天光照亮的一片精緻,“該安排的都安排好,大戲馬上就要開唱了,最後一招,還得看你了。”

夏竹眉頭緊鎖,手掌貼上白氏的肚子,感受到胎動,眉頭鎖的更緊了,“白姐姐,這樣……何苦呢?那幾個小的到底是無辜的。”

“無辜?”白氏垂眸笑了笑,消瘦的面上挑了抹淡淡的譏諷,似笑非笑道:“她們一家子拿著那婆子謀害姑娘的銀錢享受的時候,怎麼不無辜了?”

“姑娘那樣小,被他們算計著,就不無辜了麼!蘇氏叫她下毒她便下,我叫她下硃砂她也下,這種見錢眼開的東西,留著也不過是禍害。即便我不下手,蘇氏也會下手,她不會讓把柄留在世上的。”

“就當我先給姑娘報了仇吧!”

夏竹嘆了一聲,白氏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忠心郡主娘娘。

自打曉得郡主的死是蘇氏下的手,一直謀算著要為郡主報仇,連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都不管不顧了。

白氏愧悔道:“只是叫姑娘吃了這樣的苦頭,郡主定是要怪我的了。”

夏竹忙是勸道:“白姐姐停手吧!老太太已經出手去查了,那蘇氏不會有好果子吃的,咱們停手吧!您肚子裡的孩子無辜啊,郡主不會願意您拿孩兒的性命為她報仇的!”

“停手?”白氏笑意淡淡如山巒霧靄,“我一步一步算計至今日,停不了了。”

眸色一沉,語調不自主的尖銳起來,“姑娘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受這麼多的苦,險些盲了眼,這些年過得這般小心翼翼,她本可以更灑脫的,卻得處處周全旁人,姑娘何等尊貴,卻要顧及這些汙糟東西。”

“查出來又如何,到底姑娘沒有性命之憂,有永安侯府在,蘇氏不會死,沈家還要好好養著她,養著她的孩子!郡主就這樣白白叫她害了麼!憑什麼!殺人兇手,憑什麼她們母女卻可以過得如此快活!”

看著窗欞上的浮光幽影,夏竹又何嘗不恨。

可要報仇方法有很多,甚至她可以無聲無息的了結了蘇氏,“我去殺了她,別再繼續了。”

白氏的眼眶通紅,眼底佈滿血絲,“就這麼殺了她,也太便宜她了!便是要讓她滿懷期待的走向目標,然後在指縫裡一點一滴全部失去而無能為力,才能回報她對郡主和姑娘的傷害!”

忽的,她又安靜下來,“姑娘已經察覺了,我必須趕緊結束,不能叫姑娘插手進來,她的手必須要乾乾淨淨的。”

“乾乾淨淨的活下去。”

“白姐姐。”夏竹握著她的手,哽咽道,“你我同是伺候郡主的,你的恨,也是我的恨,可是這是郡主想要看到的麼?郡主更希望你照顧好姑娘的呀!”

白氏盯著跳躍的燭火,慘然一笑,若深秋楓葉上的一抹薄霜,道:“不一樣的,你是王府的家生子,有利害的老子娘,我是採買進府的,無父無母,人也不機靈,人人可欺我,郡主可憐我,將我帶在身邊調教,教我識字看賬,還叫我做了大丫鬟。”

“這些都是郡主給的。姑娘剛出生的時候,還放心的交給我伺候,不一樣的,郡主於我,終究不一樣的……”

“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人這樣對我了……我連姑娘都算計了,手上又沾了人名,自然也該死的。”

夏竹不死心的勸道:“那四姑娘呢?這個孩子你未得見便罷了,四姑娘你也不顧了?她也是你的親人,你的骨肉啊!”

白氏搖頭:“三姑娘有老太太護著,四姑娘……待事情結束,三姑娘會知道一切,會替我照顧好四姑娘的,我很放心,盼著來生她們不要再投生到我的肚子裡來。我總是對不住這兩個孩子的。”

看著夏竹,緩緩一笑,“我會找機會把你打發出去,你出府後就回王府去,回了王府便沒人能拿你如何的。告訴王爺和王妃,永安侯府的人,一個都別放過!他們都得為郡主陪葬。”

“你做的我也都做了,姑娘吃這樣的苦頭,我也有份,打你下了決心要為郡主報仇,我便也沒想著活下去,咱們自幼伺候著郡主的,情分都是一樣的。”夏竹長長一嘆:“姑娘有老太太護著,你我半輩子都在一處,黃泉路上,也該有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