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翰笙大學畢業結婚的時候,自然沒有想過自己會離婚,更何況是短短几年之後。

他長相俊雅,雖然是地地道道的理工男,從沒留過花俏的髮型,每日也穿的簡單,但是站在人群中就是會讓別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除了剛來美國講英語吭哧吭哧的那段時間,他幾乎不愁沒有朋友,對他抱有好感的妹子也多到數不清,但是他實打實交往過的只有兩任女友。

第一任從高中到大學,因為各自考上的大學距離太遠,自然而然分了手,全程友好,沒有紅臉更沒有撕逼。

第二任從大二開始,到了大學畢業時女方說想結婚,他覺得彼此相處的也很不錯,沒必要繼續待價而沽,便順理成章的成了家。當時還有很多大學同學嘆息他這麼早就踏入了婚姻的墳墓,他卻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如此悲觀,畢竟他從小到大見自家爸媽恩愛異常,理所當然的覺得婚姻只是戀愛的延續而已。

其實直到離婚的那一天,他都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在他看來,兩人婚後的生活雖說平淡了些,但完全沒出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甚至連像樣的架都沒吵過一次。

就是一個尋常的好比過去任何一天的日子,他從博士生導師的實驗室回到家後,發現客廳裡整整齊齊的放著幾個箱子,而他的妻子跟他說她要離婚,並且當天就會搬出去。

一開始的不可置信過去之後,他當然追問過她為什麼,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可不可以給他一個修復的機會。

可是她態度堅決,只說自己覺得婚姻生活不適合她,會讓她感到窒息焦慮,想重新過回單身生活的日子。

她說跟他在一起她無法繼續成長,需要重獲自由才能獨自探索未來的路。

說實話,她所說的理由在他聽來頗為牽強,不是很能理解,但他依然尊重她的感受,問她能不能只是分居一段時間。至少彼此有冷靜思考的機會,不至於因為一時衝動做出錯誤的決定。

她說她會考慮看看,但一定要立刻搬出去,再跟他一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會瘋掉。

他從來沒有聽到親近之人說過如此傷人的話,只覺得自己所有的尊嚴都被她剝得一個不剩,當下只能機械的幫她把行李一個個拿下去,看著她毫無留戀的駛走。

那天之後,她的電話打不通,他的資訊發不出去。一週後,他收到律師事務所寄來的離婚檔案,他從不願勉強別人,所以即使她的理由說服不了他,卻還是沒有讓她等太久便籤好了離婚需要的文書,並按照律師見證下雙方分別簽署的協議分割了他們夫婦的共有資產。

一個月後,他從共同朋友那裡聽聞她再婚的訊息,對方也是他們的大學同學。七個月後她在ins上宣佈自己做了媽媽。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她為什麼鐵了心非要以莫須有的理由跟他離婚。

夜深人靜時,他難免會捫心自問,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一切是怎麼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有沒有之前不經意間被他忽略的徵兆?而她又為什麼會在他們明明很幸福的情況下與別人糾纏不清?

全然毫無頭緒,而唯一能回答他這些問題的人,又拒絕同他進行最基本的溝通,更遑論說明情況了。

他沒有背後說人是非的習慣,所以即使是自家爸媽,也沒有告訴他們前妻出軌的事情,只在事後解釋說兩人是在感情破裂後決定離婚的。

那之後他也偶爾約會過,但曾經發生的事畢竟在他心裡刻下了痕跡,他發現無論對方看上去如何真誠,自己依然沒辦法全身心的信任和投入,總是會不自覺的陷入猜疑中。

他恐怕已經失去了愛上他人的能力。

為此,他甚至去看過兩次心理醫生,結果發現他們只會問他一堆問題,並教他冥想。除了浪費他的時間和金錢之外,於事無補。

正好這時他的創業慢慢上了軌道,得到了第一筆天使投資人的投資,便把感情的事情放到一邊,專心拼事業去了。隨著一輪又一輪的投資者進入,他忙得忘記了個人生活,五年的時間彷彿轉瞬即逝,公司上市也被提上了流程。

原本一直隨波逐流的爸媽也在他這次回家探望他們的時候開始旁敲側擊,想要知道他有沒有固定交往的物件,並在聊到鄰居的小孫子孫女的時候雙眼發光。

他也沒有好的對策,只能儘量顧左右而言他,週末一過之後便匆匆忙忙離開,等到回到自己在聖地亞哥的單身漢狗窩才鬆了一口氣。

鬼使神差的,他把朝露當年寄給他的信件全部帶在了隨身行李裡,到家後又好像護身符一樣放在了書房裡。

***

深夜,朝露拖著疲憊的身體從辦公室回家,卻在家門口發現一張貼條,上面寫道:“我在裡面”,署名Kai。

她輸入密碼,推開門,果然看到他在沙發上敷蘑菇,聽到她進門的聲音後直立起身朝門口望過來,像一隻迎接主人回家的大狗。

朝露換上拖鞋,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喝下一口後才問他,“你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