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準備妥當,家明帶她到初學者那一面牆壁前。比起高手牆壁,這裡可以用手抓和用腳踩的凸起更加密集,牆面也比較平,沒有什麼奇怪的傾斜角度。

家明率先示範了一遍,只見他幾個靈活的攀越便上到了最頂端,然後輕輕鬆鬆一蹬牆整個人就隨著安全繩緩緩降落,動作飄逸的像武俠片裡的出場,就差點撒點花瓣或是落葉什麼的了。

看起來很簡單的樣子嘛,朝露頓時信心倍增,原來是自己之前想的太複雜。

她學著家明的樣子攀爬,開始的幾米還挺順利的,上到一半突然開始有點膽怯,感覺再往上的話手不知道該抓向哪裡。

家明在底下不斷給她提示,旁邊又有一個看上去才剛上小學的小豆丁超越了她,臨上去前還丟給她一個充滿了優越感的眼神。

切,顯擺個啥?她咬咬牙,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屏息凝氣,按照家明的提示一個個切換,漸漸離頂端越來越近。

家明的聲音開始變得遙遠,有些聽不清,她想著回頭看他一眼,卻在剛要轉頭的瞬間用餘光撇見自己現在所在的高度,家明和其他人等已經在腳下縮成了小小的一個點。

頓時,她的恐高症發作,再不敢往下看,可也不敢繼續往上,就這麼僵在了原地。

“家明,我動不了了,”她大聲驚叫,“快救救我!”

“你爬不動就放手,”家明用手擋在嘴巴兩邊,確保聲波直線向上,“安全繩會帶你下來的。”

朝露剛要依照他的指示放手,然而在那一瞬間,眼前又浮現起自己剛剛看到的距離地面的高度和底下諸人的景象,便慫得一點也不敢鬆手了。

“我不敢啊,”她的眼淚都飆出來了,聲音也帶上了哭腔,“我不敢鬆手!”

沒想到這樣貼在牆上、光靠四肢支撐全身重量的姿勢會令人如此疲憊。朝露本以為自己至少能在這裡保持不動片刻時間,等待救援,誰知話音剛落手和腳也開始有些顫抖。

“家明,家明,救命啊!”她再顧不上什麼面子裡子的了,用盡全力嚷道,“我快堅持不住了!”

這一聲哀嚎之淒涼婉切,迴音嫋嫋,館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向她的方向看來,是哪個菜鳥在這裡叫得像殺豬一般啊?

“你再堅持三十秒!我馬上就來。”

沈家明向旁邊道的人說了聲抱歉,便將自己的安全帶扣在那邊的安全繩上,三下兩下上到朝露所在的高度,“別怕,我已經在你旁邊了。”

朝露這才敢睜開眼睛看向旁邊,可憐兮兮地道,“家明,我現在騎虎難下,該怎麼辦啊?”

她的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看上去狼狽不堪,沈家明認識她多年,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崩潰的模樣,想來真是怕得很了。

“你放輕鬆,跟著我深呼吸,吸—呼—吸—呼—,有沒有好些?”

“嗯,”她彷彿一隻瀕死的小動物發出悲鳴,“嗯—”

“聽好了,接下來我會從旁邊跳到你那裡去,抱住你一起往下,你什麼都不用做,但當我說放手的時候一定要及時放手,不能多想。”他條理分明的指揮道,“聽明白了嗎?能做到嗎?做不到的話我也救不了你了!”

“好,我一定做到。”都被他這麼威脅了,她還敢不答應嗎?只能儘量清空腦海中的雜念了。

沈家明再往上爬了個兩米,給自己預留出足夠應付下墜並旁移的空間和時間,“準備—”

他雙手一撒,雙腳用力一蹬,往她的方向側移,“放手!”

她聞言鬆開已經抓到指節發白的雙手,同時感覺到她的腰間多了他的手臂,而他們正在一同緩緩降落。

好像沒那麼可怕啊,這穩步下墜的速度完全可以接受。

她睜開眼睛,側頭一看,他的臉近在遲尺,“家明—”

“不怕了吧,”他的前胸緊貼著她的後背,“記住現在的這種感覺。”

“放手一搏的感覺?”

“不,戰勝恐懼的感覺,”他的眼裡彷彿盛滿了千言萬語,卻最終化為一句簡短的叮嚀,“臆想出來的恐懼是隻紙老虎,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