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大流撞過來,章意的揹包被撞散了,肺臟受到了強大的擠壓,根本無法呼吸。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的意識越來越淺,彷彿墜入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遠遠地他又聽見“嘀嗒——嘀嗒”的聲音,指標不停地旋轉,旋轉,音錘在時間長河裡機械地擺動,無聲無息地吞噬著什麼。

他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和親近,彷彿聽到了溫柔的呼喚:阿意,媽媽在這兒,快過來……

“媽媽……媽媽,我輸了,對不起。”

“傻孩子,比賽第二,友誼第一,交到好朋友了嗎?”

“嗯,可是我給你丟臉了。”

“為什麼這麼想?”

“媽媽你拿了好多冠軍,而我卻只拿了季軍。”

“你還小,身體沒長結實,再說媽媽讓你練拳的初衷只是想讓你強健身體,比賽是次要的,只要阿意身體健康,媽媽就很開心啦。”

“嗯!媽媽你真好,我去告訴爸爸這個好訊息。”

“別去找你爸。”

“為什麼?”

“你爸忙,別去打擾他。”

“爸爸怎麼總是這麼忙?”

嘀嗒——嘀嗒,呲——呲,車零件的刨削聲和指標轉動聲相互交匯,此起彼伏,灌入他的耳穴,引來嗡嗡的耳鳴。他痛得想要破開腦袋,不斷捶打耳穴,口中呼喚著:“媽媽……”

然而記憶裡那個人卻離他越來越遠,他的身體徹底失去平衡,沉入到海底。

忽然之間他睜開眼睛,另外一個聲音喚醒了他的靈智。剛剛在洋流最洶湧的地方,是誰推了他們一把?徐皎呢!

他一瞬間清醒過來,雙手不停地划水,腳蹼大幅度地擺動,他感覺到來自海水的壓力正在減小,身體逐漸積聚了一股力量,但呼吸仍舊困難。他努力平衡耳壓,嘗試睜開眼睛。

面鏡漏水了,鏡面灰濛濛的什麼都看不見。當他從鼻樑上方一道窄小的細縫,捕捉到一抹清澈的藍光時,他欣喜萬分,這意味著他已經逃過了剛剛那股巨流,被海浪捲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但他並沒有因此感到一絲輕鬆,因為他的胸腔還在持續不斷地發脹。

他痛得難以忍受,拼命想要往上,身體的抽搐卻阻礙了他的動作。就在他再一次被水流拉扯著往下墜落時,一雙手從後面托住他,將二級頭塞進他嘴裡。

章意大口地呼吸,將身上最後的力氣都積聚到胸口,蹬直雙腿,拉住她一起往上游。在躍出水面的瞬間,他甩掉二級頭,熱烈急切地吻住她。

徐皎的情況並不是很好,她很狼狽,身上的裝備零零散散掉了許多,只剩一個呼吸二級頭,氣瓶中的含量也幾乎告罄。可饒是如此,在剛剛那生死存亡的幾米之間,她還是將呼吸器給了他。

她的潛水衣破了幾處,臉上有明顯的刮痕,原來被藏得毫無破綻的面板暴露於眼前,白得發光的胸口,棗紅色絲帶若隱若現。

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海水裡,章意的身體冰冷地快要僵硬了,手指關節不停地顫抖,但他還是儘可能的以溫柔的姿態捧住她的臉,一遍一遍摩挲她發白的面孔,後來他發現這樣不夠,遠不夠讓她冰涼的身體回溫,讓昏迷的她恢復意識,於是他撥開她臉上交叉打結的頭髮,再一次吻住她,貼著她的面孔不斷摩擦,手掌按壓她的胸口。

又過了一會兒,徐皎猛的嗆了口水,睜開眼睛。

她喘了幾口氣,徹底回到現實當中,動情地與他對視,目光透露著渴望:“章意,我好冷,你可以抱抱我嗎?”

他低下頭將她擁入懷裡。

徐皎貼著他的面頰,無聲地流著眼淚。她太害怕了,剛才是那樣驚險的時刻,她差點以為他們都要死了,好在老天眷顧,她沒有死,朦朧的意識裡,他好似還吻了她。

雖然那個吻可能只是為了救她,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哭了。她緊緊貼住他的面頰,冰冷的唇摩擦他的耳鬢,不斷在向他靠近,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