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對吧?

“章意,我們之間有默契的,對不對?我以為只是現在有點辛苦,等我努力還完債就可以回去找你了。我以為你會等我,會因為想要維護我的自尊心不想讓我知道,所以像現在借木魚仔的名義給我介紹工作一樣、像之前給梵刻牽線金戈一樣,默默地在背後幫我,對不對?”

她小心留意他的反應,“你看,你沒有否認,我猜對了,你果然在背後幫我。”

可是,為什麼他們明明心有靈犀,哪怕不用過多的解釋也願意相信彼此,他卻還是讓她產生了動搖?她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讓自己相信這些日子他的缺席?

“我甚至想好要找一天跟你說,以後別幫我了,不是因為自尊心作祟,只是我想試試靠自己,靠自己度過人生中可能一定要經歷的坎,這樣未來跟你走在一起的時候才不至於那麼單薄,也可以為你擋風遮雨,給你生命中無數的感動和心動。我想得很天真對不對?可我真的想過很多,從我第一次遇見你就已經開始憧憬未來,有我們的未來,那是非常美好令人嚮往的藍圖,我每天都會在夢中遇見,有時候還會傻傻地笑醒。可我現在面對你忽然沒有信心了,我不敢再那麼狂妄,不敢再自作多情,你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出現,等他表態。沒有表態也沒關係,至少給她一個擁抱,一個安慰,可她坐在車裡這麼久,被不知是寒意還是害怕引起的顫慄一直沒有停過,除了開始將她抱到車裡以外,他卻再也沒有過任何動作。

她的男朋友,消失了嗎?

“為什麼這麼多天,你都不來找我?”

徐皎咬住唇,滿懷希冀地看著他。章意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忽然往後靠到座椅上,避開了她的視線,一如生日當晚。

外面天色擦黑,車內無光,陷入一片死寂。

連日來從不敢掏出來細細揣摩和分析的那個結論,在一個世紀漫長的沉默中好似得到了驗證。徐皎雙手覆上面頰,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再展開時已然恢復如初,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那你告訴我一個答案吧?五十噚,是我們的秘密嗎?”

章意放在身側的手逐漸握成拳頭。

“之前你生病了,我很擔心你,可章爺爺不想讓我留下來照顧你,我很難過,很生氣,但我放心不下你,我真的沒辦法讓自己心安理得地拋下你不管,所以我又偷偷回過守意。小木魚、長寧叔,老嚴和章承楊都幫我隱瞞,給我打氣,我很感動,好像就算厚臉皮、不要尊嚴也沒關係,鼓起勇氣來見你這一面是非常非常值得的,這輩子我可能都不會再做出同樣的事,但我一點也不後悔,我不後悔喜歡你。”

章意冷肅的面容在黑暗中終於開始崩動。

“我真的很掛念你,完全控制不住這裡。”她指著胸口的位置,那裡一點也不好。她不顧一切地重返心之所向,不想迎來的卻是當頭一棒。

“為什麼江總監會唱五十噚?我以為……那是隻有我和你才知道的秘密。”

他們在大海歷經生死,五十噚見證了他們的開始。漫長徹夜,海水如潮,五十噚一直縈繞在周圍,在夢鄉里,在迷途中。

章意的眼睫顫抖了幾下,目光捕捉到她分外消瘦的身影。。

“你真的沒有什麼要向我解釋的嗎?”

徐皎想,如果他現在可以抱一抱她,親一親她,她可以不要解釋,甚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然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卻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算什麼?憑什麼甚至沒有一項罪名,就給她判了死刑?徐皎想笑,笑不出來。她強忍著打轉的眼淚,睜大眼眶,將酸澀逼回喉頭。

木魚仔已經解決完後續,正朝車邊走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垂死掙扎的涼意,格外低,又格外沉:“章意,你又一次因為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而猶豫了嗎?”

章意也看到了小木魚。

正如小木魚所說,他可以不告訴他為什麼,但必須告訴她,再拖下去也許只會兩敗俱傷。

他的眼睫上掛著溼潤的珠子,正沿著眼窩無聲無息地往下流淌。這是她不能發現的痕跡,他可以有恃無恐地拿出一個老店掌門人應有的果決,快刀斬亂麻。

“生病的時候清晨一直旁邊在照顧我,她很體貼,也有耐心,原來她不穿黑白色套裝也這麼好看。我們身上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相處起來輕鬆愉快,沒有一點壓力。她瞭解我的一切喜好和習慣,重要的是,我們有永遠聊不完的共同話題。也許爺爺說得沒錯,門當戶對的合適要比一時喜歡更為長久,所以……”

“我明白了。”

那些所謂長不長久的擔憂與顧慮,都是他們自以為是強加給她的,從來沒有問過她。章文桐如此就算了,可他竟然也問也不問,也從來沒有了解過她。如果他真的瞭解她,怎會不知她早已把守意當成自己的家?

小心翼翼,如珠如寶。

沒想到到頭來只是一場笑話。

徐皎說:“章意,我喜歡你三年,現在……一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