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擔心徐皎。

“師父,你在擔心什麼?”木魚仔終於還是問道,“不會是何擎有什麼問題吧?”

章意搖搖頭。

何擎在商界風評甚好,從來沒有花邊新聞,跟妻子鶼鰈情深,一度都是業界佳話。若一定要說他有什麼讓人詬病的地方,大概就是幾年前傳出的一個訊息,一個年輕的玉石雕刻師在家中自殺,系何擎所為。當然只是傳聞,沒有證實,後來何擎還親自出面解釋,自證了清白。

當時他還不認識何擎,認識的是那名玉石雕刻師。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女孩有著跟徐皎相似的一雙手。

他也說不準自己在擔心什麼,可就是心神不寧,甚至還產生了一絲悔意,不該看酬勞豐厚就急於推薦給她。

章意再三思量,還是說道:“去附近等著,兩個小時還沒出來的話,就進去看看。”

“可今天是何擎跟徐皎的私人會面,我貿然前去會不會不太好?要是被何擎發現的話就尷尬了,師父,你會不會關心則亂?”

章意低聲道:“我就是太關心則亂才……”他的目光轉而投向遠方,那思緒淡了,化作悠長的思念,“她還好嗎?”

就為這句話,木魚仔其實已經在心裡賭氣了大半個月,就等著他哪一天撐不住先開口。可終於等到這句話,氣消了,卻還是高興不起來。一個自欺欺人,一個粉飾太平,就這樣放棄,還以為他們有多甘心,明明彼此都掛念著對方,為什麼偏偏要靠他這個中間人來傳遞關心?

師父是這樣,怕她承受不了債款,想幫她,又不肯出面,非要以他的名義故佈疑陣。她也是,明明已經快要扛不住,大半夜站在路邊喝涼水發洩,卻還強顏歡笑說什麼一切都好。

一個人究竟好不好,任外人怎麼看都是弄虛作假。

只有自己知道疼不疼。

木魚仔說:“師父,你知道嗎?那天她問了跟你一樣的問題,我告訴她你很好,這應該是你想讓她知道的答案吧?可我多想說你不好,一點也而不好,這樣說不定她就會來找你了,可是這麼做對她公平嗎?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走向你。”

木魚仔義正言辭道:“她或許怕拖累你,不敢來找你,可這麼多天了,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師父,這個答案你可以不用告訴我,但你必須告訴她,否則你們就真的不可能了。”

說完,木魚仔發動車子離開。

何擎的私人別墅隱蔽性極高,普通物業跟他這裡的安保防衛可謂天壤之別。木魚仔不敢靠得太近,在半山找了個避風口等待,手機裡有半小時前徐皎到達之後給他發來的訊息,之後就沒有了音訊。

別墅是連幢兩棟樓,高五層,前後都有花園,還有片小魚塘,光是保姆和司機就不下二十人,秘書簡單介紹了些情況,告訴她需要注意的地方。

提到何擎這個人時,秘書格外認真。

“何總不喜歡別人隨便亂碰他的東西,你一定要注意,不讓你動的千萬別動。裡面藏品很多,我會在旁邊配合你,讓你展示哪一件就哪一件,哪一個角度就哪一個角度。記住,不要自作主張,更不要自以為是,儘量少說話,知道嗎?”

徐皎點點頭,跟秘書坐電梯到五樓,一進去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如果說班霍夫大街湖邊的老字號Ate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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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ch是一間小型鐘錶博物館的話,那麼何擎別墅五樓這層展廳,不啻於國內任何一間大型博物館,入目所及不只是玉石類收藏,各種珍奇古玩應有盡有,按照標籤陳列在大大小小的櫥窗裡。

對這些初次到來的參觀者臉上的震驚、訝異,甚至於驚豔與不懷好意,秘書早已見怪不怪,何擎想要看到的也是這一幕,沒什麼新鮮的。她昂頭闊步走到最裡間,向徐皎展示傳說中真正富可敵國的“玉庫”。

金色大門一展開,裡面星河浩瀚,流光溢彩,沒有任何一幅畫卷可以將此描繪。

徐皎總算相信業內報導,何擎是痴愛美玉到極致的藏家。

何擎已經在裡面等了一會兒,手中拿著一塊軟布正在擦拭玉觀音,聽到動靜從羊皮沙發間抬起頭來,微微眯眼打量徐皎。好一會兒,他動作輕柔地將玉觀音擱在架子上,朝徐皎招手。

徐皎以為他是打招呼,趕忙伸手:“你好。”

何擎動作一頓,注意到她的手,瞳孔驟然一緊,竟往後退了兩步。在徐皎詫異的目光下,他用軟布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手汗,這才伸手碰了下她的指尖,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對藝術品要懷有敬畏之心。”何擎笑著說,“請原諒我的不禮貌,我只是覺得,你的手很漂亮,我不想冒犯了它。”

徐皎縮回手,說道:“您過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