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蓉眼眶一酸,握緊她的手:“怎麼能要你的錢。”

“媽媽,這錢給我也是亂花,家裡現在這種情況,還分什麼你的我的?先拿去救急吧。”

張蓉想了想,沒有再拒絕,朝她擠出一絲笑容來:“好孩子,這錢就當是借給你爸的,等之後款項歸位就還你。”

徐永林為人老實,生意做得不算大,加上建築工程專案回款時間長,前期投入又多,手上實在沒多少週轉資金。

僅有的也已經都拿去填工人工資的窟窿了。

“沒關係,我們一家人不說借。”

“不一樣,是你自己辛苦掙的錢,爸爸媽媽也從來沒想過靠你養老,你有自己的生活。你那個工作我大概瞭解過,沒有太多發展前景,能攢下這些錢肯定不容易。”

徐皎拉著她的手輕聲撒嬌:“媽媽,不是您想得那樣,手模雖然不比國外的前景,但我還是很搶手的,前幾天還有個女明星想讓我專門當她的手替呢。您之前還覺得我兼職工作是過家家,現在知道小瞧我了吧?”

張蓉看她賣乖,也露出了笑顏:“你呀,就是不經誇。好了,先回去看看你爸吧。”

母女倆往回走的時候,徐皎忽然想到什麼,憂心忡忡地看著張蓉:“媽媽,爸爸出了這個事,你的工作……”

“沒事,影響不到我。”

她不過單位的一個小主任,職位低,工資薄,出了這種事也拿不出什麼錢來,還要靠女兒幫襯,單位裡能拿她怎麼樣?她一向要強,如今在女兒面前丟了人,顏面上有稍許的尷尬。

“真的?”

張蓉拍拍她的手,安慰了兩句,旋即移開目光。

好在徐永林情況尚有迴旋的餘地,各項身體引數穩定,加強運動康復不無可能,工地那邊也有其他負責人正在周旋。

徐皎陪張蓉在酒店住了幾天,臨到開學不得不趕回學校報道。離開前她回了趟家,本來想收拾一些冬天的衣物,卻意外看到樓道和門上紅油漆大寫的“討債”等字樣。之前聽張蓉提起時她已經有了心理建設,可沒想到是如此觸目驚心的一幕,鄰居們看到她也紛紛躲閃,眼裡不乏責備和嘆惋。

她一再地低頭把自己藏到角落,心中卻難掩悲憤,恨不能把這一切都抹掉。胡亦成看她提著水桶衝了出來,拿起刷子費力地在門上摩擦,上前一把拽過她的手。

“還想不想當手替了?”

徐皎咬住唇:“我會注意一點。”

“這麼大片牆壁,憑你注意點就能洗刷掉了?洗完之後你的手還能工作嗎?徐皎,你看到這些是不是覺得恥辱?”

徐皎轉瞬瞪向胡亦成。

胡亦成的眼裡跳動著火苗,彷彿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她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什麼?”

胡亦成說:“一直以來你都不懂、不明白、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究竟在哪裡,現在,你看到了,就是你面前這面牆壁。”

鮮紅的字型,赤裸裸的侮辱,不分青紅皂白的報復,碾壓一切自尊的無力,胡亦成說,“有些東西是洗刷不掉的。”

徐皎強忍著抽搐,嚥下眼淚:“這不是我們選擇急功近利的理由。”

“是嗎?”他把擦洗的工具都放回屋裡,給徐皎抹了護手霜,戴上手套。去機場的路上,胡亦成說:“我給你接了一個美甲廣告。先別急著拒絕,想想你的家人,你爸爸到現在還躺在病床上,你母親也好幾天沒有去工作了,就算能挺過這道砍,將來呢?你爸爸還能工作嗎?以後長期復健不需要人照顧嗎?是你媽辭去工作還是另找保姆,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徐皎張了張嘴,終究無言。

那一面血紅的牆壁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強烈的震撼始終衝擊著她的心理防線,她知道張蓉向她隱瞞了債務的真實資料,情況一定比她想象得還要嚴重。

可就像胡亦成說的,現在回去她也幫不上忙,唯一能幫他們的就是儘快把欠款籌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