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店裡幾個師傅手上都有加急趕工的活,晚飯就交給了幾個年輕人來張羅。小木魚做得一手好菜,徐皎給他打下手,兩人忙活了兩個小時,呈上五菜一湯,師傅們心裡寬慰,更是精神抖擻。

徐皎依稀記得那一整個六月,綿綿的梅雨季裡,守意匾額下兩道硃紅木門內,燈總是亮到深夜。伴著早市的炊煙起,隨著晚市的燈火熄。

大傢伙開始鬆一口氣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間滑溜到七月初,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這天公休,章承楊找人在院子裡搭了裝置,招呼大夥一起看電影。初夏來得早,院子外已有蟬鳴的叫聲,風吹在身上卻還是涼快的。夜裡天空明淨,點綴著點點星光,像極了小時候廣場上大傢伙一齊搬著小板凳去看電影的情形。

徐皎說:“記得特別小的時候在稻穀場看過一次,八月天,曬場上滿是穀子的香氣,還有白天沒蒸騰完的暑氣,蚊子到處飛,叮得我滿腿都是苞,但是新鮮吶,沒見過,我媽叫我回家我都不肯回,那會兒電影還是黑白的。”

她站在廚房門口,透過長廊看院子裡的情形,分外感慨,“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到露天電影了。”

小時候的回憶總是格外珍貴,那些動畫片,魔法棒,貼紙海報,磁帶和辣條,已經是回不來的青春了。徐皎問:“你小時候都做什麼?”

章意沉吟了一會兒:“下河摸魚,釣龍蝦。”

“就這?”

“承楊愛爬樹,抓蟲子,還喜歡躲草垛裡看小書,一有閒錢就去街口的小賣部換遊戲幣。”

“那小木魚呢?”

“早年木魚仔老家有座灶臺,他喜歡在裡面炕紅薯和黃梨,摘山上的棗和新鮮果子,一袋袋背過來給我們吃。”

徐皎聽他這麼說,越發覺得在一座繁華城市的中心看一場露天電影奢侈了。

“你們經常一起看電影?”

“也不經常,偶爾才會,家裡還有點唱機,等下次拿出來給你玩。”章意把剛切好的水果裝盤,遞到她手上。徐皎眼睛放光:“就是電視上那種老式的點唱機嗎?類似卡拉OK那種?”

章意也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種,但功能型別差不多,應該就是她說的吧?他點點頭,徐皎羨慕地快哭了。

“為什麼你們玩的東西這麼多?”

“都是承楊折騰的,他自己愛玩,也愛拉著大夥一起玩。”

徐皎再一次感慨,章承楊真會玩。聽到外面老嚴嘟囔著快餓死了,她聳肩一笑,正要出去,章意扯了扯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瓶酸奶。

一看還是水蜜桃味的,徐皎故意打趣他:“上回不是說已經空箱了嗎?怎麼還有?”

章意麵不改色:“又新買了兩箱。”

“那我拿點給老嚴和長寧叔。”

“老嚴怕酸。”章意停頓了一會兒,“長寧叔不愛喝小孩的飲料。”

“你才是小孩。那木魚仔呢?”

“你的手還拿得下?”

“哦。”

徐皎不說話了,就是盯著他笑。章意摸摸鼻頭,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這麼多問題,端起另外一盤水果,無奈道:“走吧,再不出去老嚴要殺進來了。”

他走在前面,餘光瞥見徐皎在踩他的影子,蹦蹦跳跳,好像很高興。他掩唇一笑:“小心點,有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