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即便是孔明,遇見劉備也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時間裡,而他既非孔明,江清晨也未必是劉備。

“這個時期加入你的團隊,我要面對的不只是時間的分割,責任的分配,角色的改變,合作關係的融入,更多是原有生活平衡的破壞。我不能破壞守意現有的一切,所以就得要求你,必須能拿出讓我不得不為此承受風險的理由。”

章意雙手撐著欄杆,他柔和的眉目在光影中更迭,逐漸顯現出一種沉著的思量。江清晨從來沒有把“咄咄逼人”這個詞和他想象到一起過,可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她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如果你甚至不能認識到,這麼走下去是一條死衚衕的話,那麼董事會之後,就請不要再出現在守意了。”

江清晨靜了三秒,臉上差點掛不住,但她還是忍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我明白,在董事會之前我會給你一份滿意的方案。”

雖然這個機會非常渺茫,但他沒有直接拒絕,對她而言已經是星星之火。

“知道嗎?聽你這麼說的時候,我腦海裡也在不由自主地思考我和金戈的關係,我為什麼這麼著急想要打破金戈固有的局面去做前端科技,是因為我爸爸是董事長嗎?是因為我珍惜它跟守意一樣厚重的歷史?還是因為我不想搞砸自己的事業?其實都有。可即便我有這麼清晰的想法和強烈的念頭,在你的表述面前,我仍舊覺得自己不值一提。“

章意回首看她。

江清晨淡淡一笑:”因為我為此付出的努力還太少了。”

她從大學開始想要做這件事,組創新團隊,做出理想機芯,為此奔赴全國到處尋訪手藝人,一股腦地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前進,可在他今天這番話之前,她從來沒有停下來試想著否定自己一回,因為她潛意識裡認定這件事不會錯,她不會錯。

從小到大門門全A的她,沒有被人這麼“羞辱”過,她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一個人想做一件事很簡單,做成一件事卻難,保持清醒的認知和自省的剋制是難上加難。

而在今天,她彷彿看到了一個潛意識裡一直不敢面對的自己。

她開始思考,不斷回想他剛才的叫停,在自己躊躇滿志要做一件大事的時刻忽然叫停自己,這樣的時刻他經歷過多少次?

好像能猜到她在想什麼,章意說:“我常常告訴自己,只是把幸福延遲了。當你認定現在在做的事不是消耗而是積累的時候,你就可以忍受任何的求而不得。”

“會不會太理性了?”

“感性的後果往往更令人難以承受。”

“比如?”

“我貿貿然加入你的團隊,之後,團隊解散,你信心全無,而守意也雞飛狗跳。”

江清晨忍俊不禁:“想一想確實後面這個更難接受,但我還是認為,你偶爾也可以感性一下,應該會……”她沉吟著,想象他感性的樣子,“應該會讓人非常心動。”

章意點點頭,不予置評。

江清晨對他的選擇也表示理解,只是一時沒能接受他剛才叫停的姿態,利刃出了鞘,卻對向同行的人。

“我過去當你是一個有天賦的的手藝人,但我現在不這麼想了。”

章意莞爾:“我意識到可能接下來是不太美好的評價。”

“你對別的女人說過重話嗎?”

章意低頭掩飾尷尬。江清晨被他侷促的樣子逗笑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正色道:“其實是很好的評價,我欣賞你延遲幸福的勇氣和預知成功的底氣。雖然有點輕狂,對我打擊也不小,但我會努力證明給你看,我也可以。”

兩人聊完正事,後面就輕鬆了許多。江清晨給他介紹公司建築設計的相關理念,到拍攝基地時,剛好看到徐皎揹著包迎面走來。

臨到跟前忽然被旁邊躥出的一人拽住,徐皎嚇了一跳。對方是小七的助理,剛到公司不久,看小七在衛生間待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出來,怎麼叫也不答應,一時急慌了神,逮著個人就尋求幫助。

徐皎問:“怎麼這麼久?”

“我也不知道,一拍完就去了,到現在都沒出來,會不會出事了?”

江清晨看了看攝影師傳毛片給她的時間,也覺得不對勁。一行人正要過去察看,攝影師領著人過來了。

小七躲在攝影師後面,只露出半個腦袋,支支吾吾地說:“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江清晨上前兩步:“真沒事兒?要是不舒服得去醫院,我讓人清場。”

小七趕忙往後閃,不想讓江清晨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攝影師直髮笑,擋著江清晨,說:“沒事,真沒事,廁所沒紙了,這孩子害羞,不好意思跟小助理說,就等著有人送,看孩子傻的。”

他又朝周邊的工作人員說,“你們都去忙吧。”

江清晨將信將疑,見攝影師鄭重點頭,心才放下來,把徐皎叫到一旁說話。小七踮著腳瞅了眼徐皎,被攝影師發現,笑話他道:“你行不行啊?小男孩也不至於這麼久吧?人家是你的助理,要點紙怎麼了?”

“不是,她……她是女生,怎麼給我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