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嗎?”

“我哪有那個本事?”章承楊摸了把自己的寸頭,“哥,我就一萬年老二,屬於炮灰類角色,一般就是當陪襯用的。有我在,才能凸顯你的偉大!”

他沒輕沒重的口吻,讓章意心裡不舒服。章意把他的二郎腿撥回原位,思忖著問:“承楊,我記得你上大學的時候也拍過幾條短片,那會兒天天嚷著要拍電影,這幾年怎麼沒反應了?”

隔著昏黃的燈暈,他看到章承楊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澀。雨水順著帳篷往下滑,啪嗒啪嗒,打在腳邊的水窪裡。

“那會兒年紀小,想法一天一個樣,怎麼能作數?”

章意問:“現在呢,真的不想拍電影了嗎?”

章承楊看著被雨滴砸溼的名牌鞋子,拿起傘說:“這破天氣,龍王死了兒子嗎?哭個不停,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哥,咱們快回去吧。”

等章意結完賬,章承楊已經一溜煙跑遠了,只留下一柄傘擺在桌角。他抬起眼睛,看著巷子深處在水花裡蹦躂的年輕男人,還像長不大的孩子似的,一股無言的酸澀湧上眼眸。

章意撐開傘。

麵店的店長追出來把錢塞回他手裡:“就一轉身的功夫,差點讓你走了,那孩子新來的,不認識你,回頭我教育他。你之前給我修那舊鐘,費了老鼻子勁都沒收我一文錢,我怎麼能要你兩碗麵錢?”

章意說:“江姐,一碼歸一碼,這錢您收著,我才安心。”

“你安心了,我就不安心。多虧了你,老爺子臨走前才閉得上眼,否則我們這家麵店也……也傳不下去了。”

一代代的,老父親傳給兒子,兒子再傳給女兒,手藝沒斷,光陰的見證也在。這應當是最好的生活了吧?

“江姐。”他轉而一笑,“沒什麼,您忙吧。”

……

徐皎第二天要去醫院復健,於夢和梁小秋見她手臂受傷不方便,幫忙打了熱水,還買了早飯。因趕著去上課,就沒幫她戴手套,她自己試了試,好不容易才戴上,忽然想到什麼,又摘了放進包裡。

臨出門前收到章意的簡訊:

我在宿舍旁邊花壇,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刻鐘,不要著急。吃早飯了嗎?

徐皎看著手裡舍友幫忙買的早餐,猶豫了片刻,跑到窗臺一看,果然不遠處的花壇旁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五月.天的早夏,在下了一夜雨的清晨,空氣清新而舒爽。章意穿著款式簡單的白襯衣,像一朵風中搖曳的白梨花。

見他手裡提著紙袋,徐皎果斷把早餐放下,手指飛快按著手機:“我馬上下來。”

發完也沒急著下樓,她貓在窗臺往下偷看,只見章意掏出手機,過了一會兒收到他的回覆。

“好。”

隨即一個好友申請傳送過來,章意看著“叮噹貓”的頭像微微一笑,剛透過驗證,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他靠近。他抬頭看去,臨近上課時分的宿舍樓前,女孩子們相繼從樓道跑出,左擁右擠,顯得十分混亂。

徐皎夾雜在其中,雖然沒跑,腳步也不慢,尤其手還打著繃帶,異常醒目。章意給她一個手勢,讓她停在原地,自己迎上前去。

先還行色匆匆的女孩子們,在看到他走過來後紛紛放緩步調,好幾個走過去了還回頭看。

她們小聲討論著什麼,徐皎不用聽也猜得出來,心裡竊喜,面上卻不敢表露,緩著氣兒朝他走過去。

“我沒事,真沒事,你看,沒碰到。”一邊說一邊抬手給他看。

章意無奈,虛抬了她胳膊一下:“扭傷手臂可大可小,有些傷短時間看不出來,過一陣才知道輕重。早上上課太擁擠了,你下樓一定得小心。”

“嗯嗯。”她點頭如啄米。

刻意打扮過的女孩,穿著鮮黃的長裙,搭配帆布鞋,既青春減齡,又充滿活力,是不會讓人有距離感的一種美,烏髮濃密,天然有機。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如月牙,透著股乖巧,怎麼看怎麼舒服。

一想到自己每次說教,章承楊就頭皮發麻,木魚仔也一臉膽顫的樣子,對比她認真聽話的姿態,章意不禁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