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如此斷言,亦仍以雲中郡為邊境戍守著。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魏國北疆壓力驟減的乃是鄭璞之功,緣由是為了魏國能安心的發起關中決戰。

在鄭璞原先的策算中,乃打算藉著拓跋鮮卑部來誅殺南匈奴劉豹。

然而,事情隨著漢軍佔據隴東與大半個右扶風而發生變故了。

漢軍以張嶷與劉忠(離芒唐)安撫關中北部四郡,襄助北地漢家遺民高俊與句就種羌,打算重振“六郡良家子”為國而徵的聲勢,亦讓拓跋力微覺得若是依著先前的約定誅殺劉豹後,自身會迎來漢軍的“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是故,不管黃崇如何催促,他皆以各種理由拖延,遲遲沒有對防備之心盡卸的劉豹動手。

黃崇猜測到其心意後,便作書歸來告知鄭璞。

在聲稱拓跋力微無有踐行昔日約定後,便獻上了退而求其次的計謀。

乃是打算徵求鄭璞首肯,讓鄧忠反戈到南匈奴部落,將鮮卑拓跋部與漢軍的協議告知劉豹,挑起兩部的戰事。為了避免魏軍退出河套平原後,南匈奴劉豹與拓跋力微仍同進退,最終成為漢軍復關中北部四郡的隱患。

且讓鄧忠反戈入南匈奴也沒有什麼危險。

鄧艾與劉豹先前有過交集,雖然談不上什麼情誼,但鄧忠先父戰死而魏國禍及家門、自身被迫效力仇讎乃是實情,如今尋得了晉身之階轉投南匈奴,足以令劉豹打消疑心接納。

是故,鄭璞不假思索便允了。

權當是為誘魏國無有後顧之憂的發起關中決戰裨益罷。

只不過,蟄伏在河套平原的暗子鄭璞能指使,但遁入魏國腹心的死間李簡,他便是鞭長莫及了。

於無法傳遞訊息的情況之下,一切事情皆由李簡自決之。

亦不可免,做出了不合時局的舉動。

卻說,在去歲陳倉大戰即將開啟之時,他便覺得自身入魏所圖迎來了最佳時機,亦開始著手開始實施。

因為他始終記得在遠離鄉梓時,鄭璞給予的任務,乃是待漢軍劍指關中發起還於舊都之戰時,他要儘可能的擾亂魏國的後方令魏國陷入內憂外患、讓大漢更順利的夢圓。

但江東的背盟令漢魏雙方戰事消弭、漢軍開始伐吳讓他始料不及。

那時的他,已然故意做出了一些不尋常的跡象來吸引他人的注意,猶如那弦上的箭矢般不得不發。

這讓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若是繼續推行,對漢軍入主關中沒有多少裨益,亦令他入魏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費功夫;但不繼續,卻也因為引起了他人的警覺,同樣會以功虧一簣收場。

在遲疑數日後,他還是決定繼續推行。

但與原本計劃中類似前漢孝武帝時的“巫蠱之禍”、將無數官員牽扯其中引發朝野動盪不同,他打算離間曹叡與司馬懿的君臣關係。

這個更改,看似沒有成功的可能。

司馬懿作為文帝四友之一,乃是如今唯一碩果僅存的輔政大臣,曹叡對其的信任毋庸贅述。且僅是彼作為魏國賴以抵禦逆蜀入寇關中的不二督率,就令曹叡再怎麼愚蠢都不會在漢魏戰事焦灼之時自毀長城了。

但李簡併非無智之人。

他入魏數年了,在道聽途說與細心揣摩中知道了曹叡很聰穎、不乏帝王心術。

亦知道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但卻最容易有機可乘——不需要如昔日魏諷那樣聯合無數志同道合者約定共同舉事、然後將髒水引到司馬懿身上;而是隻需要適當引導、留下許多無法解釋的疑團,讓很聰穎的曹叡自行去思考答案即可。

是故,他的做法也很簡單。

趁著身在鄴城的便利,時時拜訪五斗米教尋求鬼神之道;倚仗著濟北王曹志給予的通行文書,隔三岔五的拜謁魏武高陵時,將詛咒曹叡早死的厭勝之物埋在了高陵附近。

這種異常的行徑自然瞞不過他人。

僅是他往返謁魏武高陵月餘時日後,就被戍守陵園的甲士上稟給魏郡太守。

很巧的是如今魏郡太守,乃是被曹叡覺得已然一改舊日作風可堪一用、並以昔日進策“先破無後御蜀”之功外放地方歷練的夏侯玄。

曾經以布衣與李簡攀談的夏侯玄,一開始對李簡毫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