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哧恰好此時,夏侯儒的書信到了。

在得聞用兵剛猛的魏延部竟然坐失“兵半渡可擊”良機、同樣按兵不動放任郭淮部趕往媼圍縣後,司馬懿當即脊骨涼意頓生。

抑或者說,再怎麼智遲的將率,都能隱約嗅到危險在逼近了。

蜀相諸葛亮欲意何為?

魏雍涼都督府內,眉目深鎖的司馬懿獨自枯立在牛皮輿圖前,細細思慮著自身最有可能的疏忽之處。

輿圖十分巨大。

不僅將雍涼二州、隴右與武都以及漢中郡涵蓋在內,還以綴著赤黃二色尾纓的小銀針來區分漢魏,讓雙方此番的兵力部署皆一目瞭然。

好久一陣寂靜後。

司馬懿的目光在河西與右扶風來回穿梭了好多次後,最終落在了漢中郡之上。

他並不覺得媼圍縣與鸇陰城塞,抑或關中陳倉的兵力部署有失措之處,但如今逆蜀尚有漢中郡無有動靜!

亦是最有可能生出變故之地了。

且他是知道的,蜀漢中郡常年有三萬將士戍守。而連通漢中與關中的秦嶺穀道頗多,如褒斜谷、儻駱道、子午谷以及峪穀道等。

莫非,蜀軍將欲走秦嶺穀道偷襲關中乎?

司馬懿自問了一句,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東三郡之上。

蓋因蜀軍若果有此念,最大的可能便是走子午谷。

緣由不必說,褒斜谷與儻駱道的出口皆在右扶風之內,在魏國失去隴右、曹真未亡故前,便修築了許多戍圍警戒扼守了。

蜀軍若走這兩條穀道,幾無可能瞞過魏軍的斥候。

況且,他督領六萬大軍就屯在右扶風,蜀軍縱使瞞過了斥候,亦無法達成影響戰局的“出奇”效果。

而入口在魏國郡縣內的峪穀道,更無需作慮。

但若是蜀軍走子午谷,戍守在東三郡的魏軍豈不是能斷其後路?

思至此,曾經都督荊豫二州兵事且驅兵上庸剋日擒孟達的司馬懿,倏然間眸光大盛。

他陡然想起一事來!

月餘前,在從雒陽轉來的軍報中,有記著荊州都督王昶上表請罪之事:駐守在漢中郡的蜀關興部掩襲了洵口戍圍。

一戰拔之,且盡毀防禦工事。

而朝廷以洵口距上庸守備兵馬太遠(西城黎庶先前已被漢軍盡拔歸漢中、城池早就廢棄)、再遭襲時亦難以救援為由,不再修繕復置。

亦是說,若是蜀軍走子午谷,守備在東三郡的魏軍恐難覺也!

即使警覺了,亦無法及時驅兵來遏制也!

“來人!”

高聲叫喚了一聲署屋外的值守甲士,思而有得的司馬懿,已然端坐在案几前奮筆疾書,打算作書示警於荊州都督王昶,讓其早做準備。

然而,他終究是晚了一步。

還未等屋外值守甲士應聲而入時,都督府的一文吏便腳步匆匆而來,高聲作稟,“稟都督,京兆郡急報至!”

此話亦讓司馬懿身軀一僵。

手中之筆亦悄然落下,將書寫未完的絲帛染出了一大團墨跡來。

不過,它已無用了。

位在後方的京兆郡都有急報傳來了,亦意味著蜀兵已然出子午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