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被砍斷一隻手臂或者被矛尖扎進了胸膛,也會勐然衝向前,抱住敵人好讓袍澤為自己報仇。很快,他們就站穩了陣腳,讓血花不斷綻放,斷臂和頭顱不時落入鬆軟的雪泥中。

兩刻鐘過去......

原本在遠處的胡遵,帶著督戰隊已經靠近了漢軍半箭之地。

他的身後乃是一面牛皮大鼓。

此刻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正雙手抓著鼓槌,死命的錘著。

急促的“鼕鼕冬”催戰鼓聲大作,主將的親自激勵,讓兵卒更加悍不畏死。

而張嶷此時亦親自來到陣前。

被鄭璞授予臨陣指揮的他,迅速調整了陣列。

乃是讓一直沒有魏軍近前的重步卒,分作兩股左右衝殺而去,與已然及及可危的長矛陣絞殺突陣太深的魏軍士卒。中間洞出的空間,則以他的親衛以及鄭璞的部曲督乞牙厝部一併填滿了。

從蒼穹之上俯瞰,漢軍如今的陣型猶如一輪彎月。

兩翼舒展而往內勾,中間凹陷深深但頗為厚實,底部的大纛與金鼓號角已然隱隱在目。

亦將胡遵側重攻打漢軍兩翼的戰術再無意義。

不僅是因為漢軍士卒可以從陣型底部源源不斷支援兩翼,更因為毌丘儉已然部署五千士卒防備句扶部的出營來戰,此刻帶著六千餘步卒趕到了。

有了充足的兵力,胡遵自是無需再顧及漢軍兩翼內勾的絞殺之險,當即便令新趕到的生力軍望著漢軍大纛殺去。且還調遣了五百敢死之士在身邊,只待漢軍陣型現出紕漏,便親自引兵殺入,將彼陣徹底突破、奠定勝局。

“冬!”

“鼕鼕!”

戰鼓聲聲催急,聲聲入耳來。

已然被衝擊得後退了十餘丈的漢軍陣型,士卒彼此的站位愈發緊密了,幾乎快要挨著大纛了,故而他們亦沒有了後退的理由。亦令肢體橫飛、血肉飛濺變得十分倉促,讓人命在怒吼與悲鳴中不斷消逝。

督軍趕來站在將旗下督戰的毌丘儉,臉龐上佈滿了戾氣。

目光死死的盯著雙方兵卒廝殺的寸步不讓,握著腰側刀柄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變得發白。

已然一個時辰了!

魏軍連綿不絕的衝陣整整一個時辰了,只不過將戰線推進了三十餘步。

半點衝破敵陣的希望都沒有看到。

他擔心分作兩股追擊西涼鐵騎的牽弘部會出現意外。

亦擔心此時漢軍句扶部會殺出來,而後方的五千士卒難以抵禦。

最擔心的,則是久戰不下,會讓那些被重賞鼓舞起勇銳的將士陷入士氣低迷,進而被迫鳴金歸來休整,令疤璞部得到了休息的機會而愈發難以攻破。

對,拖延時間越長,對魏軍而言就愈發危險。

蓋因他們將大部分兵力聚集在這裡,其他處的鏖戰自是不能令人抱有太多的期待。

“來人!”

默默的矚目了戰場好一會兒,毌丘儉倏然下令,“令五百人持弓,無間隔拋射逆蜀陣內!”

呃?

聞言,那傳令兵略作愕然。

拋射乃是範圍覆蓋,而如今敵我已然廝殺在一起了......

誤傷己軍是必然的。

自然,他是沒有資格亦不敢置喙什麼的,連忙應了聲便前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