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不溜秋的馬奶酒甫一入口,瞬間就令他打了個激靈,驚起滿身的雞皮疙瘩、頓感暑氣皆消散。旋即,從腰側扯下一小皮革囊,遞給魏延,“雖將軍不好杯中之物,但湊巧在離河西之時有豪右贈了些蒲萄釀,便攜來與將軍共飲。”

蒲萄釀?

一直懨懨的魏延,終於有了些許興趣。

他自是聽過蒲萄釀的,只是先前在武威駐守的時間不長又兼將政令事務皆劃給費禕署理,故而沒嘗過豪右之家的珍藏。

伸手接過,拔開塞子輕抿了一口,立即滿臉的嫌棄。

“太澀了,且不烈。”

,蹙著眉又再抿了一口,砸吧了幾下,神色更加嫌棄,“尚不如馬奶酒口感好些,也就不武如逆魏曹丕方好之。子瑾雖不甚雄壯,但亦在行伍中多年了,當飲烈酒、馭良駒,顯我軍中男兒豪烈,焉能好此等浮華之物!”

好心攜來與你共飲,竟還被訓了?

饒是早就對魏延那種不討人的性情瞭然於胸,鄭璞聞言時仍心有憤憤。

徑直一伸手,“將軍既不喜,那便還與我罷。”

然而,魏延將木塞擰好後,直接將小皮革囊系在了自己的腰側。

呃........

不由,鄭璞啞然。

但魏延似是沒有發覺一樣,徑直岔開了話題,“子瑾先前將各部皆讓文偉與伯約督領南下,不懼彼那劉豹賊子或會擾我河西?”

好吧。

鄭璞悻悻然的收回了手,將與拓跋力微密謀之事說了,“若此謀順遂,彼賊子劉豹也好,逆魏河套各郡亦罷,數年之內都不復南下助關中的實力。嗯,將軍,不知如今關中局勢如何?逆魏扼守的陽城三地,將軍需我如何策應便可破之?”

“唉,難啊!”

不料,魏延聞問,竟是罕見的嘆起了氣,“非我長逆魏威風而喪己軍銳氣,短時日內,陽城三地我軍破不了。哪怕我不吝將士傷亡強行攻堅,且讓子瑾督騎在側絕逆魏援兵,城池可否能下亦在兩可之間。”

喔.......

如此悲觀?

鄭璞訝然,滿目不解。

而魏延亦不等他發問,苦笑了一聲,便細細說出了緣由。

原來,在三月春耕罷了,他便留廖化部護城外的屯田,親自與吳班督各部築土山、掘溝塹將陽城給困了。但在伐木造各種攻城器械威嚇城中守軍時,他發現戍守的魏軍並沒有因為敵我懸殊而驚恐或失措,人人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就連往城外多看一眼都不屑,猶如對被圍困的處境恍若不知一般。

也就是這種類似於百死餘生的漠然與鎮定,令魏延與各部將率都瞭然——

此些魏國守卒並沒有因為被圍困而喪失士氣,更不會被強攻出現死傷後援軍久久未至而誘發內亂等事。且魏延還特地前往回城與番須口觀摩了守備,發現彼等與戍守陽城計程車卒一般士氣無有半分萎靡。

奇哉!

屢戰屢敗的彼逆魏,何時擁有了如此多淡漠死生的將士?

抑或者說,彼逆魏司馬懿有異於常人的激勵手段?

這是魏延與各部將率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