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傳詔去關中,命雍涼都督司馬懿督領大軍出武關赴江陵城,趁著魏國現今無需防備巴蜀之時,效仿昔日曹丕兩線伐吳,以拼國力損耗的方式讓賊吳不堪重荷、難以為繼,自動放棄合肥新城罷兵歸江東。

想作這個選擇,很難。

蓋因魏國已然不是他繼位時的魏國了!

以現今的國力傾力而赴,若是稍有不慎,將步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戰敗喪損士卒還是輕的,可怕的是先伐逆蜀無果後討賊吳務工,令天下士庶質疑魏國得天命之說,進而因為戰事頻繁的徭役之苦與賦稅之增而人心思異、叛亂烽起,國將不國!

是的,曹叡也輸不起了。

且他如今無人可計議。

滿寵、蔣濟與王基等人不必說,先前與議時便有定論,不會改弦易轍;而孫禮則是期盼他能兵臨壽春.......

去書歸雒陽更不可取。

就在數日前,雒陽傳信來報,輔政重臣司空陳群病故了。

雖然他先前聽取吳質之言對陳群以詔申責,但不可否認在安京畿朝堂這方面,陳群乃眾望所歸。

蓋因陳群乃荀彧的女婿,是潁川士人這個派系的第三代領袖。

初,魏武曹操創業,以潁川士人出謀劃策、安撫地方;以譙沛宗族鄉閭統兵,征討不臣、鎮守一方。雖然後來隨著曹魏基業不斷擴大,收攏各州郡人才以用,但潁川士人在雒陽廟堂的話語權仍舊很重。

如魏文曹丕代漢時,便是陳群推行九品官人制安撫世家的助力。

今陳群喪,司馬懿督戰在外,雒陽廟堂將以孫資、劉放與崔林等人為首,維穩局勢便是萬幸,還作何讓他們計議戎馬大事的冀望?

若不,作書問問大將軍之意?

自作思慮數日而無有絕斷的曹叡,心中悄然泛起此念。

但很快,他便罷了此意,在數百虎豹騎的護衛下趕回勺陂入淮口尋滿寵:信使來報,江東大軍再度有了大動靜。

圍困壽春城的陸遜與朱桓部,竟然悉數返回合肥新城了!

就連駐守成德縣戍守點與東淝水入勺陂口的全琮部,亦轉軍歸逍遙津了!

此乃江東腹地、荊南或交州復有叛亂起乎?

抑或者說,是賊吳知我意在攻打濡須塢,故而賊子孫權將大軍盡調遣歸來,意與我魏國大軍在南淝水決戰乎?

對於江東的驟然解圍、不復有全據淮南之意,曹叡百思弗解,難有定論。

但滿寵的猜測,則令他恍然。

“陛下,老臣竊以為,乃彼江東此數年連番大動刀兵,以致士卒疲憊、糧秣庫存難以為繼之故耳。且以時日推算,合肥舊城應已修築畢,故而彼賊吳有罷兵休整之念,蓄力他日再來犯境也。”

這個答案令曹叡暗中懊惱不已。

若是果如滿寵所言,當日他不管採取了滿寵之謀還是蔣濟之言,都有很大的機率迫使江東主動罷兵了的.......

如今,卻是晚了。

蓋因江東已然修繕了防禦工事、有城池可依,不可能與魏國在野外決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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