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淮南的戰事消弭了。

雖然曹叡十分不甘,但也得罷兵歸去雒陽。

江東大軍退回南淝水依託合肥新舊二城扼守後,兵力並不優勢的他,數次試攻皆無有破局希望後,便不得不接受了滿寵“以壽春城為御賊吳屏障”的籌畫。

畢竟,魏國將士一年數徵。

如成軍不久、士卒以東胡部落族眾為主的烏桓突騎。

自夏初時便從冀州趕來荊州與戰, 後又奔赴千里至河西鏖戰數月,今再趕來淮南,幾無卸鞍之時。

厭戰情緒濃厚,勞頓怨言滿腹。

若再不歸去休整,恐就不是士氣不高那麼簡單了!

事實上,統領烏桓突騎的牽弘與夏侯獻,都私下上稟給曹叡,聲稱麾下士卒不堪再戰, 不然便誘發譁變了。

曹叡對此滿心無奈,但也能理解。

哪怕是作為天子親軍的、備受魏國厚待的虎豹騎都不免怨言滋生,何況胡虜乎!

諸多因素下,曹叡唯有順勢而為。

自罷兵歸去雒陽,將烏桓突騎留在豫州休整、將夏侯霸部轉來揚州歸屬滿寵節制。

其餘如對勺陂入淮口與東淝水入勺陂處以鐵鏈鐵錐橫斷、河床立暗樁;重新修築成德戍守點、當成日後御吳前哨;加強六安縣一帶的兵馬守禦等等諸事,便由滿寵自籌備罷。

蓋因下次吳國再來入寇,他便不前來救援了。

這是滿寵的諫言。

依著江東用兵的習慣,下次來犯亦會選擇在江水大漲的夏秋之交時。

滿寵覺得,憑藉烏桓突騎的善戰與壽春城之堅固,若僅是守禦的話,他無須雒陽中軍來援亦能確保賊吳無法入淮水。且在他以壽春城作為屏障的籌畫中,本就是誘敵深入,令江東頻頻大動刀兵而空損國力,以待時機成熟再一戰破之。

是故, 他便諫言此一兩年內, 曹叡都讓雒陽中軍安之若素的在雒陽休整。

為了減少國庫的損耗、為日後決戰蓄力。

對於滿寵的軍略, 曹叡無有質疑之處。

抑或者說, 事到如今,他除了依滿寵之言行事外,已然沒有更好的御吳之策了。

此軍情傳到了關中長安,便有了司馬懿眺望秦嶺山脈的舉動。

以他之智,無需曹叡頒發詔令便能猜測得到,在未來數年內,魏國各州郡都要推行與民休息、修繕甲兵的國策。

且他還知道,以如今逆蜀佔據了隴右與河西、賊吳奪了合肥新城,天下局勢似是回到了漢中之戰後的三足鼎立......

真正的三足鼎立!

差別,不過是逆蜀失荊南而補隴右及河西,且賊吳比先前更強盛了些。

所以他也在思慮著,實力已然不復以一敵二的魏國,若是迎來類似“襄樊之戰”的鏖戰關中時,是否還有機會重演昔日魏吳聯手戰巴蜀故事?

以吳主孫權與江東諸臣的秉性,應該會吧?

如果依子元之言行事的話。

是的,這個推斷乃他長子司馬師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