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放下就酒盞, 他便圖窮匕見,“子瑾,你我兩家乃姻親、榮辱與共,我有意親上加親,想讓遵兒與小靖姬先定下親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鄭璞的反應,乃是白了他一眼,側頭自顧自的看著庭外的雪花紛揚。

如此顯然的嫌棄,亦讓張苞徹底惱了。

好歹他也是當今皇后之兄、鄭璞的妻兄呢!

安能受如此蔑視!

“好你個鄭子瑾,竟視我於無物!”

他張口便罵,聲如滾雷,“我父乃萬人敵,四海知名;我長妹乃當今皇后,門楣乃大漢勳貴之家;我小妹嫁你為妻,已然與你鄭家一體;我與你多番並肩作戰,情同手足、死生與共!今我為嫡子求親,你竟不做理會!莫非,你覺得我張家已然不配與什邡鄭家聯姻了?!”

這話說得很重。

但對鄭璞卻沒有多少作用。

二人太熟悉了,他無需思慮便知道張苞不過是在玩心計、故作姿態逼他就範罷了。

回頭目視著張苞,鄭璞徐徐而言,“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文容兄得丞相器異,授予募五千騎卒為督之權、寄為日後入關中先驅之重,今竟暴躁如斯,若丞相得聞,必感所託非人也!”

喔.......

得言,張苞一時啞然。

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依舊作憤慨之態,“莫要拿公事避開話題。今日我所言乃家事,你若不說清緣由,我必不罷休!”

“唉.....”

鄭璞倏然嘆了口氣,有些惆悵的說道,“兄罷不罷休,倒在其次。我若是允了你之言,那才是難做。”

言罷,亦不等滿臉愕然的張苞發問,便將緣由娓娓道來。

“昔日在成都時,句孝興長子誕生,我過宅作賀,他便有過‘若子瑾日後有女,當結為兒女親家’的戲言。同與宴的紹先,當初以言相爭。”

“時柳休然雖不在成都,但後我等來隴右後,亦曾與孝興謔言而爭之。”

“幼常兄復來隴右任職後,不乏在我家中宿夜座談,亦曾流露出此念。”

“去歲我受丞相所遣,赴漢中郡代巡軍務,與關安國抵足而眠。除卻軍務之事外,安國亦聲稱日後將庶長子關彝過繼於亡兄關定國,且戲言小靖姬及笄之年恰好與關彝及冠之年相當。其意所指,無庸贅述。”

言至此,鄭璞略作停頓,發問道,“文容兄可知,月前伯松兄曾歸漢中之事否?”

莫非諸葛喬亦有為子諸葛攀求親此念?

早就聽得訝然的張苞,心中一驚,微微頷首。

他募騎卒建立騎兵的地點就在山丹牧場,哪能不知道身為張掖太守的諸葛喬歸來漢中郡省親之事。那是因為丞相作書歸成都,讓黃氏攜諸葛瞻與諸葛攀來漢中相聚。北伐以來亦不曾歸去成都的諸葛喬得悉後,便在仲冬十一月時趕來相會。

至於為何不是待除夕時歸來團圓嘛.......

歲首之日,郡守無有離開公署的先例,作為丞相之子更要以身作則。

“伯松兄歸張掖時,途徑冀縣還登門與我相聚一日。”

見張苞頷首,鄭璞便繼續說道,“他聲稱子攀已然少年郎矣,打算不日將遣之遊學隴右,屆時亦會入此宅中,讓我也看護一二。但此事一談罷,他便也如你現今這般流露出對小靖姬的喜歡,不吝稱讚之辭。”

呃.......

這下,張苞徹底無語。

合著不是唯獨他一人有此心思啊,且他才是最晚提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