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滿寵躬身領命。

待曹叡被小吏引去歇息,他又揮手讓人傳令,今日暮食全軍加餐。

曹叡親臨了嘛,理當加餐饗將士,以彰天子仁德。

夜漸深,人將寐。大地籠罩在悽靜的月光下,如時間卡殼一般寂靜,只是間或傳來一陣巡營將士腳步的細碎聲。

或許,淮水畔本就該是這般安靜的。

如果沒有戰事的話。

踏著靜若死潭的夜色,緩步往中軍大帳的曹叡,心中悄然泛起瞭如此思緒。

繼天子位不過十載,幾乎無歲不戰。

要麼逆蜀兵犯雍涼,要麼賊吳入寇荊襄或淮南,他御駕親征的頻率,已經比南征北戰奠定曹魏基業的魏武帝還要頻繁了。

是啊~~

盡攬天下富庶之地,兵強馬壯的魏國,如今竟屢戰屢敗、淪落到了疲於奔命的地步。

此乃人謀之短乎?

抑或,朕治國御下力有不逮邪?

心有鬱郁的曹叡至帳外,抬手止住了行禮後向入帳內知會滿寵出迎的值守甲士,且令隨行左右的護衛皆留在外後,才挑起帳簾孤身步入。

甫一入內,便有覺得熱氣逼人。

只見軍帳內放置好多了好多個炭火盆與火把,滿寵以手支案几斜斜而坐,隱隱約約的鼾聲平和且均勻,對他入內竟毫無察覺。

他非是在閉目假寐養神,而是真的睡著了.......

亦令曹叡見了微微作愕。

旋即,將腳步放輕緩,步前在預留的上首席位入座。

魏武時期的老臣,如今仍在世者已然不多了,如滿寵也邁入了古稀之年。

諸如精力不濟、畏寒、食不多、易困易乏等年邁症狀,幾乎一個都沒有落下。但令人慶幸的是,他的神智仍清醒、疾病也不多犯,仍能被倚為國之藩籬,戍邊靖難。

如此,曹叡不想驚擾昏睡中的滿寵,亦不足為奇了。

國難思良將嘛。

昔令江東止啼的張遼患病時,文帝還迎入行所,車駕親臨,執其手賜以御衣,命太官日送御食等恩寵呢!

軍帳內持續了好一陣的寂靜。

被炭火盆的熱氣燻得額頭見汗的曹叡,百無聊賴的起身,手持起一青銅油脂燈,步至牛皮輿圖前細細觀看。

輿圖甚大,將淮南的山川河流皆標註在上。

持燈的曹叡想取綴纓令針標記吳國現今的兵力部署,腳下卻一個不留神,踢倒了地上的胡床弄出了聲響。

自然也驚醒了滿寵。

不等滿寵請罪,曹叡便止住,歸座囅然而笑,曰,“賊大舉來犯,兵臨城下,而卿起臥自若,可見卿必有破敵之策也!”

滿寵執拗的起身行禮且把盞為曹叡斟酒後,才緩緩而道。

“回稟陛下,老臣近日自作思,略有所得。乃是覺得既賊吳已兵臨壽春城,我魏國不若棄了合肥新城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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