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河西的他們皆果敢且精於騎射,只需稍加演武便可成為合格的騎卒;且此番乃是護鄉梓之戰,無有臨陣倒戈或不願死力而戰之憂。

但大漢卻不能盡將他們收編。

很無奈的緣由。

如今的大漢朝廷委實養不起那麼多的騎卒。

巴蜀之地的物力已然瀕臨枯竭,短時日內無有糧秣再支援戰事;屯田數年的漢中郡與隴右僅能堪堪供應當地的駐軍;而河西走廊各郡縣屬百廢待興中,屯田的出產對比當地駐軍尚且入不敷出,以至現今與孫吳戰馬貿易陸陸續續轉運而來的糧秣,皆用於供應河西走廊駐軍與作為戰略儲備了。

畢竟,孰人膽敢斷定,河西之戰會持續多久呢?

況且蜀道難並非虛言。

從數千裡之外江東轉運而來,這些糧秣至河西走廊後,如若能剩存一半便是萬幸!

此情此景下,丞相焉敢允他們擴招更多騎卒!

抑或者說,套在大漢身上的無形枷鎖——地小民寡且軍輜用度不足,在收復豐饒的八百里秦川之前,便不可能會消失。

唉.......

此乃時也!亦命也!

備受丞相器異的姜維,對朝廷的困境瞭然於胸。

是故,他細細詢問張特事情始末罷,便做出了看似讓眾多斥候去送死的、有悖于軍爭常理的排程。為了在即將開啟的戰事中,大漢能少受些攻伐、減少些人力與糧秣輜重的損耗,他要提前給來犯的魏國內部種下一顆猜忌的種子。

即使,想要達成這個目的,先要付出不少麾下士卒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時光匆匆,時光彈指而逝。

入漢後歷經數年的征伐,他看待問題的角度已然不是一名將率了。

而是被丞相期待著有朝一日能成長為督戰一方的節帥,再怎麼不濟,也要能如魏延般可督領數部為大軍前驅。

他正朝著這個方向努力著。

身為督率,只在乎軍戰大局的利弊,絕不會為少數人心軟。

若為救一人而死十人,他絕不會去救;但若死一人可免十人戰死,他便計不旋踵。

故而,當張特委婉諫言再遣斥候不可取之時,他僅是音容淡淡的揮了揮手,“我意已決,子產且去歇下吧。”

不做解釋,亦無需解釋。

也對!

但有遠志,自當素履以往,何須言明與他人!

......................................

五日後,烏鞘嶺東段荒谷。

四隊魏國斥候約莫兩百餘騎來回穿梭在其中,如若靠近了看,便會發現人人眼眸中皆帶著一縷急切與期盼。

他們迫不及待的等著漢軍斥候出現。

魏國對斬殺斥候之功的賞賜亦然很可觀,且他們這幾日都有斬獲。

不知何由,漢軍近日頻頻遣斥候入此地刺探,被他們以眾擊寡殺了不少後,仍舊是以二十人為一隊前來。更令人詫異的是,漢軍斥候竟一直刺探同一地點。

此怪異之事他們歸去上稟後,主官後將軍費曜亦不知其然,僅是叮囑他們小心戒備。

不過,他們亦不在乎漢軍此舉背後的緣由。

他們乃斥候而非將率,在乎的乃是斬獲所得的賞賜。

所以,負責巡視這一帶的四隊斥候,在草草巡視一番其他地方後,皆不約而同來此地守候漢軍斥候出現。

唾手可得的軍功嘛,孰人能錯過呢?

事實上,他們亦沒有白等。

當晌午才剛過一刻,他們的眼眸中便出現了三隊漢軍斥候的身影。

大喜過望的他們,仍舊採取著先前包抄張特時的戰術,猶如結伴圍獵野生黃羊群般,開始策馬追逐以弩箭收穫戰功。而那三隊漢軍斥候亦如往日般,一邊不停的向蒼穹仰射鳴鏑示警,一邊返身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