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漢軍營寨五十步外的鹿砦被破壞殆盡、三十步外大大小小的陷坑悉數被屍首填滿,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河西聯軍付出了兩千餘將士的傷亡,終於可以暢通無堵的疾奔至柵欄下。

這個代價,賈栩覺得可以承受。

畢竟這些將士在兩個月前,還是被稱為馬賊、佃戶、徒附或僮客。

個人勇武或是不缺,但不熟悉軍陣、來不及習慣不同兵種的協調配合作戰,戰損率高一些亦不足為奇。

“逆蜀路障皆沒,府君當勉之!”

魏軍大纛下,賈栩眺見士卒已然靠近了漢軍營寨,便側頭對黃華勉勵道。

在昨日的軍議中,也將各部的攻堅職責明確了。

賈栩、龐會與張掖郡將率三人麾下,承擔死傷最眾的臨營;而黃華的本部,以及受他所督的豪右私兵部曲與羌胡部落族人,將作為破營的中堅。

至於柯吾與胡薄居姿職督領的騎卒,職責是最輕鬆的。

他們只需要在雙方白刃交接、漢軍強弩無法攢射時,以精湛的騎射技術,驅馬入三十步內以弓箭覆蓋漢軍營寨,令漢軍無法專心廝殺即可。

“好。”

聞言,黃華輕輕頷首,面無表情的躍下戰馬,抽出利刃引領各部往漢軍營寨而去。

待步行至百步內他便止步,利刃前指,音色皆厲。

“破營!”

他自是不會親冒石矢的。

那些從徵而來的豪右與羌胡部落首領也不會。

他們都駐足在黃華身側,被親衛部曲以盾牌層層擁簇著,聽著臨時選拔出來的都伯小鼙爭鳴,目視著麾下無有甲衣庇護的私兵與族人咆哮如雷、勇往直前。

亦心切的期待著,攻破營寨後分配漢軍甲冑與軍械時的歡欣。

在他們心裡,覺得區區三千蜀兵,在河西三萬聯軍皆願死力的進攻之下,勝負並沒有什麼懸念不是?

尤其是,此刻戰況對他們更有利了。

不知為何,漢軍那不足兩丈高的簡陋柵欄,在魏軍改造輜車尚未靠近時就轟然倒塌了。

似是,漢軍自己砍斷了繩索?

他們心中疑惑不解。

而在五十步內督戰的龐會,在柵欄倒塌時,不由微不可聞的發出一聲嘆息。

唉,果然如此!

當他看到漢軍大櫓甲士在武鋼車前、長矛如林茂盛時,就對柵欄倒塌有了明悟。

漢軍此舉,十分明智。

河西聯軍既然打造類同雲梯的輜車,簡陋的柵欄便很難庇護漢軍士卒,居高臨下的優勢已然蕩然無存。

甚至,在雙方士卒擁擠之時,還會不堪受力而往營寨內倒塌。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發推到了。

以構建柵欄的木頭作為阻礙魏軍進攻的路障,儘可能縮小兵力懸殊的劣勢。

彼逆賊關興,倒也頗果決。

心中喃喃了句,龐會回首看了下黃華所督之兵已然咆哮衝來,便將手中的盾牌橫著脖頸前方,無視了弩箭的持續襲來,帶著部曲大步跨過袍澤的屍體,狂奔而上。

因為衝到了漢軍武鋼車前的河西士卒,正在被屠戮。

“抬矛!”

“刺!”

伴著漢軍各將佐整齊的號令,漢軍如林茂盛的矛尖便往前凸出半丈有餘。

無有甲冑護身、沒有陣列可言的河西士卒,無法應對這樣的守勢,一大半都捂著胸膛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