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有餘的大軍,攜帶輜重行於野,亦連綿了數里。

當斥候急匆匆趕來中軍稟報,漢軍轉向殺來的訊息後,魏大司馬曹真便覺得此戰已然避無可避。

一來,此地空曠,無有塞道而御的地利。

另一,則是漢軍驟然轉向逆戰,自是棄輜重輕裝而來、速度迅猛。

以兩軍相隔十餘里的距離,無需多少時間便殺至,亦讓魏軍無有充裕的時間從容離去。

除非他盡棄了輜重而走。

但若是他如此為之,在冰天雪地的時節裡,無異於自尋死路。

不棄輜重徐徐而走,就會被漢軍追上。

長蛇狀的行軍陣列,根本沒有什麼防禦可言。

面臨對漢軍驟然逆戰的來勢洶洶,避免不了被擊潰的命運。

屆時,漢軍再趁勢銜尾驅趕著潰兵掩殺,魏軍就演變成一潰千里了。

退無可退,那便戰吧!

一直想以國力碾壓巴蜀的曹真,本就不曾畏戰過。

先前避而不戰,不過是想待到可將漢軍前後夾擊的時機罷了。

是故,須臾間,中軍大纛下如雷的戰鼓聲聲催,將曹真的各種將令,猶如滴落入清水中的墨水般向四周層層暈開。

各類旌旗,迎風獵獵做響,指引著各部魏軍的列陣所在。

軍司馬或都伯的小鼙聲,密集且急切,與士卒們橐橐的腳步聲交錯輝映。

魏國土黃色的軍服,在原本空曠蒼白的雪地上肆意渲染著,秩序井然的鋪展著,慢慢匯聚成多個小方陣,朵朵點綴在天地間。乃是以中軍大纛為陣地,早就越過的前部魏軍歸來構築右翼防線;後方督運糧秣輜重的魏軍則是將緇車挪到一側,前來構築左翼防線。

整軍一線列開,讓曹真的大纛變得尤其突前。

此是軍列大忌。

太過於突前的大纛與主將,一旦敵所攻破,全軍將迎來覆滅。

然而,戎馬數十年的曹真,竟是如此做了。

乃自信乎?

抑或者有所伏邪?

依命列陣的各將領,心中都有類似的困惑,但沒人膽敢去質疑。

“那是大司馬。”

督領後軍趕到左翼列陣的軍師趙儼,含笑親近隨從解釋道,“我等不可多舌,徑自做好本分便是。”

只不過,他以為另有深意的曹真,卻是無奈之舉。

這五萬大軍來源太雜了。

在數個月前,他們分別戍守在關中、冀州、雒陽或河東等,互不統領。

哪怕是歷經了數個月的磨合,也無法默契的配合作戰。

曹真擔心大戰之時,出現配合不當或其他變故,讓漢軍尋到戰機長驅而入。

是故,他便將大纛列在了突前位置,吸引漢軍的精銳來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