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深深的撥出了一口氣。

試著去揣測士卒們心思的姜維,想著想著,就發現自己胸腹中盡是火熱,突然有一種想振臂呼嘯的衝動。

所以他立即壓抑情緒,平復心情。

他是督將,要時刻保持這冷靜的頭腦。

比如,士卒們不會去思考的一個困境:距約定襲鸇陰塞的時間,他已經整整逾期了十二日。

整整十二日啊!

如此之久,平北將軍鄭璞,還會在大河對岸等著接應他嗎?

諸葛丞相還在安定郡牽制著逆魏的關中主力嗎?

他領著士卒從後方襲擊,待奪下了鸇陰塞後,會不會就要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然後被魏軍的反撲盡數誅滅?

......

姜維沒有答案,更不敢去尋求答案。

不是他覺得自己被丞相或鄭璞拋棄了。

而是換位思考,他若是鄭璞,也很難在逾期十二日後,依舊在等候著。

他知道,逆魏河西督將魏平領八千士卒馳援鸇陰塞的軍情,也知道鄭璞督軍多留在旱平川一日,便是多一分風險。

畢竟,誰都不敢確定,逆魏大司馬曹真,會不會領軍從烏水河谷斜插來祖歷縣,將隴右與鸇陰塞的連通斷掉(魏陰襲遼東,漢吳皆不知)。

是故,慈不掌兵。

不管是丞相也好,鄭璞也罷,都會當斷則斷。

不會為了逾期十二日的他,為了已然希望渺茫的他,讓更多漢軍陷入危險中。

唉,罷了。

多思亦無益。

事到如今,唯有一往無前。

生為雍涼邊陲之徒,就應該奮發慷慨豪烈。

既是面對最壞的結果,也要用最輝煌的詠歎去迎接!

如若鄭子瑾等人已然領軍歸去隴右,我便縱火焚燬了鸇陰城塞,為日後大漢進軍河西走廊更容易一些罷了。無論對大漢的裨益,是多是寡。

甩了甩頭,有所決斷的姜維,將心中憂慮盡數甩出去,起身去巡視歇息計程車卒。

日頭已偏西了好久,馬上就入夜了。

今夜,他這支孤軍,無論如何,都要拉開奪鸇陰城塞的序幕。

不僅是因為拖延時間會增加被魏軍發現的危險,更是因為軍中的糧秣,僅剩下今日入暮的一餐之食。

原本,軍中數日前就該斷糧了的。

但拜沿途不斷死去士卒的“饋贈”,所以軍中糧秣也多出了十之二三。

令人覺得很心酸的“饋贈”。

在一片鼾聲中巡視畢的姜維,面無表情的坐在地上,手裡抓著個麥餅,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送,等著日頭墮入天際線。

唯有的動作,便是吐出麥餅摻著的沙礫。

夜慕,姍姍來遲。

追逐日頭不及的新月害了相思,無精打采、暗淡無光。

讓星辰成為了夜空的主宰。

一顆顆迫不及待的露出身影,在天幕上眨巴著,好奇的看著,那猶如潮水湧向大河的漢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