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璞才昂頭睜目,語氣緩緩,“正如休然兄所言,若想只爭朝夕,北上漢中郡乃上策。不過,若是休然兄信我,不如靜候一兩月之期,待你我歸成都後,看有無轉機,再做決策。”

嗯?

歸成都後?

難道,子瑾是想在被丞相府辟命後,舉薦我隨徵南中?

柳隱聞言,瞬息間心念百輾,亦囅然而笑,“子瑾之智,我安能不信邪?莫說一兩月,靜候半年又何足道哉!”說罷,又加了一句,“況且,子瑾尊先君註釋的《六韜》,資質愚鈍如我,一兩月之期安能悟透?”

“哈,休然兄自謙矣!”

“實言耳,何來自謙!哈哈哈.......”

........

諸事聊定,兩人又談笑一陣,鄭璞便以夜深罷席離去。

就是出了閣樓後,被那皎潔的月光,往心中塞入了些忐忑。

方才勸柳隱暫候時日,看有無機會隨軍南征平叛,他並無十分把握。

當時在張表府上與馬謖坐論,故意不言“推恩”之策,便是想有機會面見丞相諸葛亮。既是為了自證他是願意與蜀漢休慼與共的益州士人,亦是為了嘗試將心中之謀暢所欲言,以“推恩”的方式讓利於益州豪族,進而將之綁上蜀漢的戰車。

只是他不敢確鑿,諸葛亮是否會聽取他的進言。

若是事不諧,推舉柳隱便無從談起。

唉,罷了!

多思亦無益,且看吧。

歸到自屋的鄭璞搖了搖頭,摒棄雜念歇下。

此夜過後,柳隱便將自己關在閣樓裡,悉心專研鄭璞先父註釋的《六韜》,除了偶爾出來縱馬外,足不出戶。

而鄭璞亦然。

平日與家人共話家常,偶爾在小溪畔垂釣,悠哉遊哉的靜候丞相府辟命到來。

悠閒的時光,最易流逝。

轉眼,便是伏月中旬。

與往常的午後一樣,戴著青箬笠躲暑氣於小溪畔垂釣的鄭璞,正昏昏欲睡,外兄盧晃便喜氣洋洋的疾步而來。

人未到跟前,歡喜之音已至。

“子瑾,速淨手整儀容!朝廷有辟命來!”

嗯?

終於來了?

鄭璞昂頭,起身伸腰,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正欲收拾釣具,卻又被外兄盧晃給扯住衣袖,連聲催促,“還理會這些作甚!我已將之迎入主宅堂內,子瑾速去,莫讓其久侯!”

催得鄭璞無奈,只得疾行遁去自屋收拾儀容,步去主宅。

待見到前來傳詔令的郎官,心中不由泛起了疑惑。

朝廷郎官,竟如此年少?

且,此二人,為何我似是眼熟?

【注1:廣石,是魏武曹操定漢中後,任夏侯淵為督,依著陽平關隘修築的陽安口防禦戍圍,以張郃守之。先主北進漢中,曾遣數倍精兵晝夜攻,不能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