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子瑾慨言當討南中諸郡叛亂,已勝卻無數人矣!現我以南中叛亂問計於你,並非有意詰難,乃尋志同之言矣!你不必拘束,亦無需心急,慢慢思量,再將心中所想盡數道來。言錯亦無謂,權當你我盞酒逐趣之辯耳。”

勉勵完鄭璞,他還不忘衝著張表、柳隱頷首,“你二人俱蜀中俊才,既然恰逢其會,亦思之。有所得,儘管暢言,不必拘束。”

算是,沒厚此薄彼。

張表與柳隱聞言,皆頷首應聲,耷眼蹙眉,各自陷入思慮中。

而鄭璞,卻是不同。

他先拱手謝過,馬謖方才的勉勵。

然後,便不假思索,直接說道,“馬參軍,璞有所思,還請試言之。”

亦讓那已經開始舉起酒盞,悠然自得的、細細品咂滋味的馬謖,聞言大愕,竟被給嗆得咳嗽連連。

只見那微濁呈淡白色的酒水,肆意劃過他顎須,濺落在衣裳前擺以及案几之上。

瞬間狼狽不堪。

眼眸,也迅速爬上縷縷血絲。

不知是嗆的,還是被激怒的。

嗯,此刻的他,直接將酒盞擲於案几上,甫一撩起衣袖抹去臉上的狼狽,便豎眉,張須,沉聲,一字一頓從喉嚨中擠出,“鄭子瑾!讓你無需拘束!然,並非容你妄言!”

亦不怪他如此忿怒。

《孫子》雲:“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明明他出於好心,以鄭璞年少,便許他多思慮些時間和大膽放言抒己見。

卻不想,此子卻驕橫!

竟然不做思慮便要大放厥詞,權當策論軍計為兒戲!

他身為相府參軍,摒下繁忙案牘公務屈尊而來,竟被一黃口小兒戲耍?

確是可惱!

作為此間主人張表,見馬謖鬚髮皆張滿臉羞惱之色,當即起身勸解,“參軍莫動聲色,子瑾尚年幼,難免意氣風發,一時失言,莫怪莫怪。”

說完,又對鄭璞以目視之,示意他趕緊作禮謙遜。

就連權當坐客的柳隱,都出言附和勸解。

嗯,此間馬謖最為年長,且官居顯職。

次之為柳隱,剛過三旬;張表亦早過二旬,唯獨鄭璞年未及冠。若他謙遜幾聲年少輕狂等,眾人亦不會多加指責。

但鄭璞卻對張表的示意,當作視而不見。

兀自端正不動,先整理衣冠後,於席上拱手作禮,才穆然而言,“參軍言重矣!璞雖年少且輕佻,亦知‘國之大事唯祀與戎’,豈敢妄言軍計策論?今斗膽請試言之,乃是璞之前居鄉野時,無所事事,便對征伐南中之事多有思慮,已大致定論矣!”

言至此,鄭璞微頓,再度出聲,“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若參軍不信璞已有思,請按捺片刻,讓璞先說這南中五郡勢力分錯可好?”

話落,馬謖眉目詫然。

而張表與柳隱,則愕然而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