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不缺,風度翩翩。

剎那間,竟讓鄭璞心生,此人並非兇狠惡徒之年。

“不敢當。”

亦連忙執禮,鄭璞囅然而笑,“有勞公尚兄久侯。”

言罷,互謙入坐。

張慕便衝著張清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遠些,莫打擾兩人敘話。

見狀,鄭璞以微抬頤,示意扈從乞牙厝也步去遠些。

卻是不想,乞牙厝方轉身步離,張慕雙眸猶如鷹隼般,盯著鄭璞,冷聲發問,“什邡鄭家家學淵博,就是不知,可曾聽聞‘匹夫一怒,削減三尺’之說否?”

亦讓鄭璞瞬息間,眼眸瞳孔急劇凝縮。

他看見了,張慕剎那間,竟已滿臉皆恨意及猙獰,嘴角亦然泛起了幾縷兇殘,猶如那擇人而噬的財狼。

且,一隻手,竟已耷拉在了割肉小匕上。

他亦知道,張慕身軀更為雄壯些,又呼嘯山林頗久,身手矯健,若真猛然執小匕奮起殺他,自身肯定避不開的。

哪怕不死,恐亦傷殘!

而扈從乞牙厝,也來不及解圍!

因被我以利誘其麾下投誠而狗急跳牆,欲殺我洩憤乎?

只是他落草為寇十餘年,都不曾放任麾下燒殺劫掠,應是頗有心計遠見之人,為何今日竟想與我偕亡呢?

瞬息間,鄭璞心念百碾。

後背的貼身裡襯,被悄然竟出的冷汗大溼,黏糊糊尤其難受。

雖然他早就歷經過戰場上的廝殺,然而那時皆有乞牙厝護衛著,不類於現今被為山賊流寇十餘年的兇惡之徒,作勢一言不合便要血濺三尺。

不過容顏,卻是半分不改。

“公尚兄應邀而來,乃是欲與我搏命乎?”

動作很慢的,將手放在下巴上揉須,鄭璞直視張慕雙眸,輕聲發笑,“然而,我卻是不解。我有心為公尚兄謀一出路,兄又為何仇視我邪?”

“謀一出路?”

彷彿聽聞了笑談般,張慕嗤之以鼻,“鄭子瑾,我雖落草為寇,卻非目不識丁的鄙夫!”

呵~~

你若不出聲,我還憂你莽撞作死搏。

既然出聲回我,想必你亦在權衡利弊,色厲內荏徒作態罷了!

聽聞張慕的不屑,鄭璞不由心中大定。

亦不當即反駁。

乃是先執起竹箸夾了片炙肉慢嚼,取了酒盞自飲一杯後,方含笑而道。

“軍中升遷,最是艱難。公尚兄出身寒門,昔日年齒不過方過及冠,便職為領兵五百的軍侯。由此可見,公尚兄當年不乏建功立業之心,我今日以將率或富家翁讓兄字擇,有何不妥之處?”

張慕微微側頭,不答。

不過,鄭璞亦沒等他出言,便繼續口若懸河。

“公尚兄惱我者,無非是我招降兄麾下部眾,讓兄無法再度呼嘯山林。”

“不過,我身為朝廷僚佐,討不臣安黎庶乃本分。既然恰逢其會,安能不允賊寇改過自新之誠?”

“況且,非我危言,此些部眾繼續隨著公尚兄,亦然難長久矣!”

話敘至此時,張慕抬手打斷,臉色更加不渝,“此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