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時辰將至暮食,該歸去巡營了。”

“哦~~~好。”

微微頷首,鄭璞轉身歸去。

且行於途,或是沉默了許久而乏趣,傅僉輕聲問道,“先生,我這數日屢自做思慮,卻是仍不明瞭。先生當日皆釋那些氐人大酋歸去,紹先兄為我解惑,聲稱此乃分化之計。然,那些大酋被我軍攻伐,損失慘重必記恨,自是同仇敵愾聯合對抗我大漢。分化之計,又從何說起邪?”

嗯,當日景谷道戰罷,氐人許多部落大酋都被俘虜。

而鄭璞詢問俘虜時,得知陰平橋頭主官,乃是昔日率兵響應馬超的武都氐王符章後,便悉數將那些大酋放了。

只是為了,讓他們給符章帶一句話。

“今氐王兵敗,逆魏必輕之,賊強端必惱之。橋頭,乃蜀隴咽喉,兵家必爭之地也!彼焉能待氐王如初否?”

自然,如此做法乃是挑撥離間。

卻能讓符章無法不自疑。

本來羌氐部落,就普遍存在著弱肉強食的兼併法則。

且符章乃武都的氐王,不願被逆魏遷戶,才南下來依附陰平氐王強端的。

而守橋頭戍圍,就是依附的誠意:以自身部落族人,為強端充當抵禦漢軍的第一道防線。

但此番兵敗,將先前的默契打破了。

逆魏為了隴右及武都的安穩,絕不允許陰平橋頭這樣緊要之地,再由符章來戍守。

而陰平氐王強端,則是亦免不了,生出符章已利用價值的心思。

畢竟,符章率部落南下,佔了不少原先屬於他部落的牧場及田畝,雙方的利弊,已然不平等了。

是故,另一想法就會佔據上風。

如若強端聯合魏軍,將符章的部落吞併了,便是皆大歡喜。

於強端而言,增加了自身部落的實力。

而於逆魏而言,則是陰平人心合一,可更好的為隴右充當屏障。

至於鄭璞,為何將所有部落大酋,盡數釋放歸去,乃是給符章施加壓力。

此些大酋皆是因符章的排程失誤而戰敗,以至族人戰死被俘無數,部落式微之下必然心生惱意,進而竭盡所能大肆詆譭符章。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久而久之,即使強端沒有併吞之心,符章亦然會覺得自身已被陰平排斥。

其中干係,錯亂複雜,自然不是年方十二的傅僉,能洞悉得了的。

因而,鄭璞聞問,亦沒有解釋太多。

乃是語氣淡淡,並沒有解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你若將《戰國策》研讀透了,自會明瞭其中緣故。”

“哦~~~”

有些怏怏,傅僉不敢再多問。

不過,他沒有沉默多久,又繼續發問,“那先生,可否為我解惑,為何趁機進軍橋頭戍圍呢?我知不佔據橋頭,乃是避免魏軍率軍來爭奪。然,我亦問過紹先兄及義弘兄了,若當時我軍隨尾追擊,驅潰兵在前,奪下橋頭戍圍並不難。屆時攻下橋頭,可取賊軍輜及糧秣,再歸師豈不更佳?”

“呵~~~~”

側頭斜目,有些詫異的撇了身邊小子,鄭璞輕聲發笑。

亦讓傅僉神情更加疑惑,忍不住又催問了聲,“先生,莫非是我所言,有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