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生長在地面上的太陽。

憤怒的炙陽。

拖著炙熱的光線,從年邁氐人的身邊呼嘯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徑直長驅入身後的邑落。

催聲了無數婦孺們的悲慼哭喊,讓無數牛馬的驚恐悽叫響徹了大地。

偶爾還參雜了,青壯族人的忿怒吶喊。

卻曇花一現,幾個呼吸便消逝了。

不過百餘落的氐人小邑落,根本無法抵抗這支驟然來襲的騎兵。

他們根本時間,將族人召集在一起結陣抵禦;更沒有時間,驅趕牛羊戰馬帶上糧秣物資,趕去橋頭戍圍躲避劫掠。

僅僅一刻鐘後,年邁氐人身後的邑落,濃煙滾滾沖天而起。

許多族人與牛羊混雜在一起,被明晃晃的長矛與環首刀驅趕著,啼哭抽噎著,一步步往白水關的方向步去。

這是曾經很仁義的漢軍嗎?

只是,白水關的漢軍,何時有了上百騎?

年邁氐人滿臉呆滯,目睹棲身的邑落被焚燬,族人被驅趕啼哭於道,心中無法置信。

待十餘騎分散呼嘯而來,驅趕他所放牧的羊群而去時,他才怒目憤懣。

他聽到了,這十餘騎說的是羌語氐言!

他看到了,這十餘騎服飾髮飾都與自己差不多!

因而,他也有了答案。

能從漢軍控制的白水關而來,且與他系出同源的,唯有曾經的百頃氐王楊霽!

從大漢疆域外往遷徙入武都郡的白馬羌!

是故,他也心若死灰。

他的人生即將渡過六十個春秋,是氐人中少有的高壽者,亦是歷經白馬羌攻陷陰平郡的倖存者。

原本以為,那種噩夢般的記憶,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散。

如今,卻活生生的再次上演。

“不~~~~~”

滿臉溝壑縱橫的他,悽慘的吶喊著,痛苦閉上了渾濁的眼睛。

讓兩行清淚點點線線,滲進去了擠成了一塊的五官,蔓延入雜亂無序的鬍鬚中。

但沒有人理會他。

他太過於老邁了,沒人認為他是威脅。

也沒人想去傾聽他的悲鳴。

不過知過了多久。

或許只是幾個呼吸,抑或者好幾百年。

年邁的他,再度睜開眼簾,渾濁的眼睛已經是一片通紅。

他握緊了手中的陳舊長矛,狠狠的踢著胯下和他一樣年邁的駑馬,向著驅趕他族人以及牛羊的十餘騎白馬氐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