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府瞥了仵作一眼,他並不欣賞這個二把刀,來到應天府任職後毫無建樹,“應天府就沒有能人了嗎?要是沒有這個考生,這應天府的案子還沒人審了?朝廷有令,命案必破,你身為仵作,先去好好驗驗屍吧。”

仵作當即嚇得不敢吱聲,心裡卻暗自盤算著自己的主意。

他在這裡已經呆了幾年,深知幾任通判的處境。

有責任心的通判在這裡通常幹不長,而現任通判王通判則是“小案不屑查,大案不敢查”,所以要他這個仵作純粹是聾子的耳朵,他能有什麼成績?不過據說王通判要滾蛋了,他得好好為自己打算才是。

一輛馬車進了應天府,聽到外面熱鬧的街市,簾子被開啟。

海瑞海大人瞧著外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底感慨,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再踏上這方土地。

之前他也耳聞當今皇上雖然年輕,但對他很欣賞,但那僅僅是傳聞而已,如今皇上就在應天府,還點名要見他,快要入土了還能得見天顏,他一瞬間激動地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生痛!

“老爺,前面就是應天府了,劉知府已經派人來迎接咱了。”

管家的話讓他從思緒裡回過神,他低頭整整衣服,灰衣灰袍,很乾淨。

車子剛在府衙前停下,劉知府就得了信出來迎接,人未見聲先聞,“海大人啊,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管家攙扶海瑞下車和劉知府見過禮。

雖然鬚髮全白,但身板挺直,精神矍鑠,劉知府不由感慨萬分,他接任應天府知府的時候,海瑞已經被邊緣化,一路貶官,沒曾想還能有今日東山再起的一天。

這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不知道頭頂哪塊雲彩會下雨,會給人遮擋解暑還是會將人澆給透心涼。

還好,他自覺為人處事總想著給人留三分地,也和這個性情耿直、與貪官豪吏不共戴天的倔老頭沒有過節,不然這次見面肯定不會這麼順利。

否則除了皇上親自派人去請,他是絕對不會登門的,真要繞開他這個父母官去請,他可就顏面掃地了。

錦兒從客棧老闆那裡回來,順路買了點菜,恰好路過應天府,只覺得門口的馬車有些眼熟,她以為自己眼花了,那下車正和劉知府說話的不是自家老爺嘛!

老爺來應天府幹嗎呢?莫不是小姐在應天府的事傳入他耳朵去了?這可麻煩了!

離得遠,對方說什麼也聽不到,錦兒提了菜籃子就往回跑。

引導海大人進了應天府客套寒暄了一會,劉知府說道,“海大人且在這裡住下,等待皇上宣召。我這幾日公事繁忙,實在是沒有辦法。應天府裡有海大人昔日的門生,也有慕海大人美名的,都想和海大人見個面說說話,這幾天安排他們陪一下海大人.......”

海瑞當即拒絕,“謝謝劉大人,我一介老朽,不敢驚擾各位大人,我還是在此等待皇上宣召吧。”

這個倔老頭子,到老都不改習性。

劉知府也不再勉強,便說道,“聽說應天府的文家之前和海大人交好,文家有幾幅字畫想與海大人鑑賞.......”

海寧正在桌前一邊用筆認真推理記錄,一邊凝神思索著,聽到錦兒氣喘吁吁回來,繪聲繪色說應天府劉知府親自出來接待的老爺,滿面笑容,極為客氣。

海寧倒不是納罕自己的老爹來應天府,大不了已經知道自己在這裡了,稀奇的是,“咱爹不是已經退休多年,什麼時候有這種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