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戰,若非子義陣上暗語,吾幾中劉繇詭計,使吾保全萬千將士性命,皆將軍之功,恩不能忘,功必有賞,將軍此番大功與前番數功,應皆命人暗記書冊,待到將軍凱旋歸來,應一併從重論賞,定無疏落。將軍所獻光武廟伏擊劉繇之計,吾亦決意採納,明日動手,還請將軍依計而行,一戰擒繇。

另及:今日陣上與將軍共同出戰之人,不知可是將軍為應暗中招攬之人?若果是,應已記住他的相貌,將軍不妨使之為你我聯絡密使,接替前番不幸溺亡之將軍心腹。”

“太史慈,無義匹夫!”劉繇徹底暴怒了,拍著案几歇斯底里的咆哮,“原來今天的伏擊失敗,果然是他搞的鬼!我就說,我的誘敵妙計,怎麼可能被陶賊識破?如此背義忘恩之徒,我必殺之!來人,速去太史慈營寨……。”

“主公且慢。”許劭及時開口制止,然後拱手說道:“主公,難道你沒發現這事很奇怪嗎?以陶賊之奸猾狡詐,怎麼可能會犯這麼大的錯誤,把我軍巡邏士卒當做信使?”

“主公,是因為小人的這條白汗巾。”韓度將軍趕緊解釋,指著自己左胳膊上的汗巾解釋道:“小人有愛出汗的毛病,夏天把汗巾掛在脖子上太熱,所以就拴在了胳膊上,結果就被徐州賊軍誤會了。”

“子將先生,陶賊是出了名的奸詐奸猾不假,不過他手下計程車兵憑什麼不能犯錯?”目前的劉繇軍首席大將樊能也說道:“子將先生可還記得我們的老對頭袁術?當年他與張溫張司空聯絡討伐董卓的書信,就是被信使送錯了門,送進了呂布府裡,結果害得張司空全家被殺。”

許劭露出了些遲疑,樊能卻又說道:“還有,這件事如果是陶賊用計,陶賊這麼的處心積慮,幹嘛要對太史慈一個區區牙將下手?如果陶賊真是想亂我軍心,或者誘我軍中計,乘機佈置陷阱重創我軍,最起碼也要對陳橫這樣校尉級別的將領下手吧?”

許劭更沒話可說了,劉繇則更是勃然大怒,再次向帳內衛士喝道:“還楞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把太史慈匹夫抓來?還有今天那個私自隨太史慈出戰的小卒,也一起抓來,重刑拷問他有沒有和太史慈一起暗通陶賊!”

“主公,且慢,主公請且先息怒。”許劭趕緊再次勸阻,又道:“主公,我還是覺得這件事十分可疑,以陶賊之能,應該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要不這樣吧,是子羽先生多有見識,謀略深遠。主公不如請他來商議一下如何?”

“叫是儀來幹什麼?”劉繇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吼道:“是儀匹夫連勸我向陶賊投降的話都說得出來,事關勾結陶賊的內奸,他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這……。”

許劭在謀略用計這方面的本事確實遠遠不如識人本事,儘管覺得事情不對,卻找不出什麼可以說服劉繇的破綻,無奈之下,許劭只得勸道:“主公,我們要不這樣吧。反正太史慈就在我軍之中,也不怕他飛上天去,主公可一邊派人暗中監視太史慈,一邊也加強對神亭嶺頂峰光武廟的監視,待到明日。陶賊如果真在光武廟佈置伏兵,太史慈也有不臣舉動的話,主公也就可以立即把他拿下,名正言順的斬首問罪。”

樊能堅決反對,劉繇也有些不情願,但架不住許劭一再苦勸,反覆提醒說這件事太過巧合。最好還是謹慎起見,劉繇這才改了主意,很是勉強的點頭說道:“好吧,就這麼辦。樊能你安排人手盯緊光武廟那一帶,再多安排些好手暗中監視太史慈,一有異動,立即拿下!對了。那個騎兵小卒,也給我盯緊了!”

許劭鬆了口氣。樊能則很是不悅的抱拳唱諾,劉繇又看看跪在面前的韓度,道:“下去領賞吧,告訴你的所在曲曲將,叫他給你升兩級,不過今天晚上的事,一定要保密。”

大喜過望的韓度連連磕頭,歡天喜地的叩謝而去,許劭卻還是不肯放心,辭別了劉繇後,許劭乾脆連夜又去了是儀的寢帳,把已經入睡的是儀從床上拖了起來,把剛才發生的事暗中告訴給了是儀,要求是儀替自己分析情況,找出其中可以說服劉繇的破綻。

聽完了許劭的介紹,是儀不動聲色,盤算了許久後,是儀才向許劭問道:“子將先生,四年前主公與陶應在歷陽聚會,當時你也在場,聽說當時陶應與徐州軍師賈詡都提到過太史慈將軍,那些話語,還請子將先生如實相告,然後我才能替先生參謀剖析。”

“其實也沒怎麼提到,都只是一兩句話。”

許劭倒也還勉強記得當年往事,再把當年發生的事大概介紹了之後,是儀又沉默了,許久後,是儀才語氣緩慢的說道:“子將先生,以你之見,當年如果沒有陶應和賈詡的這幾句話,太史慈是否能夠得到主公重用?在主公面前的地位,能否達到我軍大將張英、樊能、於鏖和張橫的高度?”

“子羽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問?”許劭有些納悶,但還是如實答道:“不太可能,主公貴為皇親,高祖長子之後,又舉過孝廉,用人最是講究門第出身,如何能重用遊俠、郡吏出身的太史慈?而且樊能將軍他們的情況先生也知道,不是名門之後就是豪族子弟,個個眼高於頂,又怎麼可能會容忍太史慈與他們並列?所以就算沒有當年那件事,現在的太史慈,也最多就是給我軍四大將的其中之一擔任副手。”

是儀習慣一般的繼續沉默了,許劭有些生氣,道:“子羽先生,我今夜可是冒著被主公責罰的危險來求教於你,你怎麼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子將先生恕罪。”是儀終於開口,道:“我也是拿捏不準,所以遲疑,不過我覺得子將先生給主公提的建議就很不錯,既然信上說光武廟設伏一事乃是太史慈給陶應獻的計,那麼明天光武廟那邊一有動靜,就可以分辨太史慈是否真與陶應暗中勾結。若書信為真,屆時太史慈必有異動,若書信為假,太史慈自然就不會有什麼動作,過了這一關,以後主公對太史慈的疑心自也會消解許多。”

“我也是這麼想。”許劭點頭,又問道:“可是那道書信來得如此蹊蹺,先生就不覺得太過巧合?”

“無巧不成書,世上比這更巧的事多的是。”是儀這次回答得總算是很快,道:“何況樊能將軍也說得對,如果這真是陶賊用計,那麼陶賊應該是衝著樊能、張橫和孫劭這樣的我軍大將來,衝太史慈下手有什麼意義?就算主公真的殺了太史慈,陶應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許劭仔細盤算也是,又見是儀低頭垂首似乎昏昏欲睡,便也不再打攪,很快就告辭離去。而許劭走後,剛才還昏昏欲睡的是儀忽然又睜開了眼睛,披衣起身,走到了帳門目送許劭離開,心中喃喃,“子將先生,我如果實話實說,說陶應是四年前就已經處心積慮的網羅太史慈,當時還只是一個曲將太史慈,現在又不擇手段的想把太史慈從主公麾下逼走,乘機拉到他的帳下予以重用,你信嗎?主公信嗎?到時候,恐怕主公又要罵我是言語荒誕,又要把我逐出帳外了……。”

輕輕嘆了一口氣後,是儀又抬頭去看夜空上的繁星,暗道:“陶應用人,只重才具能力,不重門第出身,連太史慈這樣平民出身的武人,也都能夠如此重視,不知……,對我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