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師我,帶你走(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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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面是溫縣。”賈詡回憶著地圖答道:“泌水邘城段的正南面是溫縣,道路雖然崎嶇難行,路上又無人煙,但路程並不遠,只有五十多里不到六十里,以我們的步行速度,估計最多兩天就能抵達。”
“溫縣?”咱們楊長史的耳朵一下子立了起來,拍著大腿說道:“對!去溫縣!正好我有個學生阿異就在溫縣,他家還是那裡的世家大族,家資十分豐厚,人又慷慨大方謙恭有禮,到了那裡找到他,我們不僅可以吃飽飯,弄到北上冀州的糧食,還可以弄到丫鬟服侍……,服侍萬歲和皇后!”
聽到楊長史這番話,筋疲力盡又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董承和漢獻帝等人當然都是馬上點頭,都贊成先去溫縣投奔楊長史的有錢學生尋糧補給。咱們的賈老毒物則欽佩的看了楊長史一眼,心中暗道:“好厲害的順水推舟,上次在楊奉、董承面前扯出一個溫縣有錢學生,這次又順勢把這個子虛烏有的有錢學生用上了,董承再多疑也不得不信了。”
於是乎,在咱們楊長史吃一頓飽飯的*驅使下,由董承親兵、徐州使節團和楊奉叛兵組成的這支一百四十來人的隊伍啟程了。藉著夜色掩護跌跌撞撞的繼續南下,在夜色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南行,有受傷計程車兵掉隊。也有膽怯計程車兵當了逃兵,為了不暴露漢獻帝的行蹤引來大股追兵,受傷掉隊計程車兵被董承含著眼淚殺掉。還搜去他們的腰牌避免暴露身份,逃兵也被徐晃和丹陽流氓兵毫不留情的全部追上處死,不給他們半點出賣漢獻帝正在南下的機會。到了天色微明隊伍停下來的休息時,這支隊伍也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人不到,董承的親兵更是隻剩下了區區九人。
還好,隊伍裡還有四匹戰馬,天色放明後可以上馬而行,四匹馬也被分給了漢獻帝、伏皇后、賈詡和楊長史騎乘,咱們嬌生慣養的楊長史終於用不著再開雙腳走路。而讓咱們楊長史絕望的是,因為李傕郭汜的突襲太過突然。戰鬥中又有遺落,隊伍裡士兵隨身攜帶的糧食總共只有三十來斤,還要平均分配給近一百二十人食用兩天,所以不要說咱們的楊長史,就是漢獻帝和伏皇后都不得不硬著頭皮。喝一些用士兵頭盔煮出來的野菜粥充飢,咱們的楊長史也少不得再一次仰天長嘯,“野菜粥!我操你孃的十八代祖宗啊!”
除了乾飯運很爛外,咱們楊長史在其他方面的運氣一向都很好,南下穿過大片無人區時,雖然因為道路崎嶇難行和飢餓疲憊。隊伍行軍速度快不起來,但是後面卻始終沒有亂兵追來——很明顯,倒黴的楊奉將軍帶著假天子已經吸引了所有亂軍的注意力。同時也沒有遇到什麼毒蛇猛獸攔路,倒是在偏僻小路的路旁採集到了許多的野菜熬粥,所以咱們的楊長史雖然每到吃飯時間就詛咒野菜粥的十八代祖宗,南下路上總體來說還是比較順利,基本上可以說是無風也無險。
第二天下午,楊長史的隊伍總算是渡過了濟水抵達了溫縣城外,然而讓楊長史痛哭流涕的是,因為李傕郭汜和曹老大的隊伍這段時間聯手渡河劫掠河內補給,溫縣軍民早已被嚇成了驚弓之鳥,大白天的都是閉門緊閉,誰叫都不開城門,楊長史隊伍的一百多人試圖靠近城池哀求守軍開門接納時,驚慌失措的守軍還放箭阻止,差點射死了一名徐州士兵。同時漢獻帝也不敢暴露身份命令城中守軍開城,楊長史的隊伍裡還偏巧沒有一名河內本地官員或者士兵,無法讓守軍開城接納,所以沒辦法了,咱們的楊長史只能是又喝了一頓聞味就噁心的野菜粥,然後又領著隊伍趕往西南,去那裡尋找自己的學生阿異,準備先到學生家裡混一頓飽飯充飢再說。
楊長史當然沒到過阿異家裡,只記得阿異的家是在溫縣西南的二十里外,是一座帶有塢堡的龐大莊園,知道不難尋找,同時丹陽兵還在路邊的樹林中發現了幾個躲避亂兵的本地百姓,又很輕鬆的問出了阿異家的塢堡所在——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咱們的賈老毒物才無比鬱悶的發現自己又低估了楊長史,知道楊長史真在溫縣有一個有錢學生。所以到了第三天中午時,楊長史這支疲憊虛弱的隊伍便尋到了阿異家的莊園和塢堡,然而……
然而讓咱們楊長史大吃一驚的是,心目中的美好所在,阿異家的莊園此刻已經是一片焦土,到處都是屍體、血跡和被劫掠一空的痕跡,甚至就連田地裡的蔬菜都被拔得乾乾淨淨,屍體中也有好幾具*的女屍,下身狼藉不堪仰面看天,無聲的訴說著亂兵的殘暴和亂世的殘酷。至於阿異家人居住的塢堡,那更是被烈火燒成了一堆還在冒著黑煙的殘垣廢墟…………
看到這樣的景象,咱們的楊長史當然是徹底癱在了地上,臉色難看得象是剛剛死了爹孃,心裡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完了。連野菜粥都沒得喝了!而漢獻帝、董承、徐晃和賈詡等人也是情緒低落,默然無語,看著失魂落魄的楊長史充滿同情,一起心道:“真乃忠厚長者也,一個學生,也讓他傷心成了這樣。”
有幾個丹陽流氓兵不肯死心,想到被燒成廢墟的塢堡中搜尋劫掠殘餘補給。結果還真被他們發現了一個特殊情況,遠遠的衝著楊長史大叫道:“楊大人,楊大人。快來,快來,有人。還有一個活人!”
“還有一個活人?!”咱們的楊長史重新燃起了一點希望,趕緊領著李朗和王五等人衝了上去,結果在被燒成廢墟的塢堡中的一片焦黑場地上,楊長史還真看到了一名衣衫襤褸、滿臉焦黑的青年跪坐在一具被燒成焦碳的屍體旁,對著那具屍體發呆,對楊長史等人的到來毫無察覺,彷彿已經呆傻一般。再仔細一看那青年的容貌時,楊長史不由驚叫起來,“阿異!阿異怎麼是你?!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聽到楊長史熟悉的聲音,阿異艱難抬頭。看到同樣蓬頭垢面的楊長史後,阿異被煙火燻得漆黑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些笑容,抖動著已經乾裂的嘴唇,彷彿很開心的說道:“老師,你怎麼來了?你快幫我看看。小孟她還能活過來嗎?我的侍女小孟,她還能不能救過來?”
看看那具已經被烈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咱們的楊長史心腸再是歹毒無情,這會也說不出一句話了,只能是步履蹣跚的走到阿異旁邊,伸手攙起這個與自己相伴僅十餘日的學生。顫抖著說道:“阿異,或許不是她,她這個樣子,你認不出來。”
“是她,學生知道是她。”阿異張開右手,露出了一支被燒得半熔的金釵,很開心的說道:“學生在她手裡發現的,這支金釵,是學生送給她的,學生還對她說過,等我行了及冠禮後,我就納她為妾,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我的第一個愛人。她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對學生我很好,那天如果不是她衝出去吸引殺進塢堡的亂兵,掩護我逃出塢堡,學生也要死在亂兵手裡了。”
“阿異……。”咱們出了名不要臉的楊長史破天荒的鼻子一酸,兩行眼淚湧出了眼眶。
“老師你怎麼哭了?”阿異呆呆的向楊長史問,還伸手來替楊長史抹眼淚,又問,“老師,你還沒有告訴我,阿孟她還能不能活過來?我答應過她,一定要納她為妾,她如果是田奴出身,學生我肯定還要娶她為妻。”
“阿異——!”楊長史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了自己這個臨時學生,嚎啕大哭起來,“阿異!她活不過來了!她回不來了!阿異!阿異你要冷靜,阿異你一定要冷靜,她回不來了!”
“她回不來了?”阿異呆呆的笑問,笑著笑著,兩行淚水也逐漸流下了阿異焦黑的臉頰,忽然間,阿異也是一把抱住了楊長史,瘋狂號哭了起來,“老師!老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兄長還在給曹操效力,給曹操當堂陽令!曹操的兵,怎麼就把我家弄成了這樣?我明明已經拿出了身份官憑,告訴他們我家是官吏之後,我的兄長也是曹孟德的治下官員,我還認出了他們是夏侯惇的隊伍,告訴他們我哥哥和夏侯惇認識,他們怎麼還把我家的人殺光,把我的六個弟弟也殺了,還把阿孟也殺了?為什麼?為什麼?老師你告訴我,為什麼————?!!”
“夏侯惇的兵?”楊長史恍然大悟,痛哭著說道:“阿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夏侯惇的兵都是青州兵,他們殺人最狠,我們徐州的十幾個縣,都被他們殺得雞犬不留,幾十萬的徐州百姓,都是慘在他們的刀下!徐州的泗水,都被他們殺的徐州人的屍體給堵了,堵得河水都流不下去,他們先是黃巾賊,被我們徐州老主公陶謙從徐州趕到了青州,然後又跟著曹賊殺回徐州,殺起人來就更沒人性了,他們習慣了,習慣了……,他們習慣了啊阿異!”
“曹賊?夏侯惇?!”阿異含著眼淚說出了兩個名字,忽然又昂起了頭,灑著淚水對天咆哮,“曹賊!夏侯惇!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曹賊——!夏侯惇——!不報此仇!我司馬懿!誓不為人!誓不為人——————!!”
揮灑著痛苦的帶血淚水,喊完了這番話,阿異緊緊抱住了楊長史,把頭埋在了楊長史的懷裡號哭起來,瘋狂號哭起來,楊長史則輕輕撫摸著阿異的頭髮,哽咽著說道:“哭吧,哭吧,哭完了,孩子,你哭完了就不會哭了。哭完了,老師帶你走,老師帶你去一個可以報仇的地方,帶你去找可以幫你報仇的人……。好孩子,哭吧,盡情的哭吧,哭完了,老師我……,帶你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