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個可能!”楊奉的心腹徐姓大將也生出了懷疑,道:“主公今日清晨拜訪曹賊,請求參觀曹賊並未使用過的攻城武器霹靂車,曹賊肯定是在這點上生出了疑心,順藤摸瓜查到了仲明先生身上,所以才把仲明先生殺人滅口!”

“好狠毒的曹賊!”楊奉勃然大怒。咆哮道:“吾提出參觀霹靂車時,已經解釋過說是在與仲明的言談中無意間得知此事,好奇下請求參觀,間接替仲明先生做了解釋,想不到這奸詐老賊竟然還是生出了疑心,把仲明先生殺人滅口!看來仲明先生之言,全然屬實了!”

“仲明先生捨命幫助我軍,是不可能對主公撒謊。”徐姓大將點頭,又建議道:“主公,為了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派一些斥候探馬仔細搜尋一下,如果能找到仲明先生本人當然最好,或者找到他的屍身,也可以證明曹賊確實來意不善,把仲明先生殺人滅口!”

“有理!”楊奉大力點頭,惡狠狠的說道:“馬上多派斥候探馬,給我四處探尋仲明先生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徐姓大將答應,趕緊也是多派斥候探馬四處尋找楊長史的下落不提,楊奉則又緊咬著牙齒在心裡暗道:“不管能不能找到仲明先生,看來都得和韓暹、張揚他們仔細談談了。如果我們能擱置內鬥團結對外,再加上李傕郭汜西犯的機會,未必就不能打敗曹賊,阻止曹賊的劫駕野心……咱們的楊長史肯定做夢都沒有想到過,自己的臨陣脫逃會引發這麼多連鎖反應,現在的楊長史只認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逃已經不行了!曹老大已經知道了楊長史向楊奉洩露軍機的事,揚言要找楊長史算帳了!同時楊長史噁心曹老大時弄巧成拙,被楊奉抓到了楊長史出賣曹老大機密軍情的把柄,肯定要逼著楊長史上楊奉的賊船了,楊長史要是敢踏上楊奉的賊船,不僅曹老大饒不了楊長史,陶應也肯定饒不了楊長史!而楊長史如果敢不上楊奉的賊船,楊奉只要把那封楊長史親筆的匿名信往曹老大手裡一送,曹老大肯定會更快動手,把楊長史扒皮抽筋!

鑑於這些情況,愛惜生命的楊長史也就覺得自己只剩下了一個活命選擇,那就是趕快逃出洛陽這個是非旋渦,逃出徐州軍隊另投明主!既保住寶貴生命,又有機會繼續享受榮華富貴!所以到了下午時分,膽小如鼠的楊長史也就下定了決心,揣了一些貴重珠寶藉口到無人處大便,騎了一匹馬離開了徐州使節團,單人匹馬逃到了黃河岸邊,又在下游處尋得一條渡船,以重金收買漁夫渡了自己和戰馬過河,逃到了河內郡境內,準備先去投奔河內太守張揚暫時容身——因為情報支援不足,咱們的楊長史還不知道張揚其實現在還在洛陽城裡…………

楊長史很幸運的渡過了黃河時,時間已經是接近傍晚,又從渡船漁翁口中得知此地名叫陳溝,往北不遠有一座清風嶺。嶺上住有人家,楊長史忙謝了漁翁。乘著夕陽尚未完全落山,快馬加鞭的趕往清風嶺投宿——當然了。咱們有時聰明又有時糊塗的楊長史又忘記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沒有把漁翁殺人滅口…………

楊長史單騎北行了數里,天色即將黑定時,楊長史終於看到了一座高岡的山腰燃有燈火,趕緊衝到山下,牽馬沿階而上。很快到得一座僅有幾間簡陋茅廬的小莊門前。然而讓楊長史意外的是,這座偏僻小莊的門前竟然頗為熱鬧,有二十餘名精壯漢子守在門前,手裡有兩匹在中原十分昂貴的西域駿馬。似乎來歷不俗。見楊長史牽馬走近,一個漢子立即上前阻攔,大聲喝道:“站住,汝為何事而來?”

“過路客人,因迷路誤至此地,天色已黑,無處容身,特來借宿。”楊長史當然不會說真話,只是恭敬行禮說道:“煩勞壯士通稟此間主人,若蒙收留。在下必然厚報!”

“這……。”那漢子甚有家教,儘管為難也沒有惡言驅逐楊長史離開,只是放緩聲氣說道:“先生莫怪,此間主人正在會客,不便相見,還請先生另尋他處投宿。先生下山之後西行三里,也有人家。”

“壯士,天已經這麼黑了,今天又是初一。月色不明,在下又人生地不熟……。”

楊長史哭喪起了臉,還習慣的伸手入袖準備掏錢賄賂,可就在這時候,莊內卻響起了一個溫和的笑聲,“誰說主人不便見客?阿異,你的家人怎麼替為師做起了主,驅逐遠來客人?”

說話聲中,一名中年文士挑燈出屋,在院中溫和笑語,而在中年文士身旁稍後,還有一名體形瘦削的青年,向那中年文士拱手行禮,無比恭敬的說道:“老師勿怪,學生家的下人也是怕老師接待客人後,更不肯隨學生下山移居,故而冒昧拒絕。”

“為師已經說過了,在這裡住得很好,阿異你無須多勸,為師是不會隨你走的,如此窮鄉僻壤,料那亂兵也不會來襲擾。”那中年文士擺手,又向楊長史拱手說道:“先生既然前來借宿,那麼先生若是不嫌草廬簡陋,儘可移步屈就。”楊長史大喜,趕緊謝了那中年文士,把戰馬牽進了莊門拴好,又在那中年文士的邀請下進到了草堂。

也是進到了燃有燈火的草堂,楊長史才算看清楚了那中年文士的模樣,三十六七歲的年紀,葛巾布袍,麻鞋皂滌,衣著甚是簡陋,但相貌卻著實不俗,淡眉長目器宇不凡。而那被中年文士喚做阿異的青年僅有十七八歲,衣著甚是華貴,相貌俊美,言談舉止也甚有禮貌,向楊長史恭敬行禮,口稱先生,又替老師請楊長史坐了,還親手給楊長史捧來煮好的茶水。

賓主坐定,那中年文士首先開口,微笑說道:“不知大人高姓大名,因何迷路至此?”

“大人?”楊長史低頭看了看自己特意穿的書生儒衫,又摸摸頭上的方巾,很是疑惑的問道:“不知先生如何得知在下乃是官吏?”

“大人的鞋子,還有大人的馬鞍。”那中年文士微笑答道:“大人儘管是做書生打扮,但鞋子卻是官員所穿之朝鞋。還有大人的馬鞍,也是官府馬匹專用,與民間馬鞍並不相同。”

“還有大人的腰帶。”那青年阿異也行禮說道:“大人的腰帶一端打雙結,一端垂於身後,此乃大漢官員專用,百姓黔首的腰帶不會如此束結,因為勞作不便,普通文人富商不敢隨便僭越。”

原以為天衣無縫的化裝竟然有這麼多漏洞,楊長史倒吸一口涼氣之餘,倒也不敢隨口鬼扯否認,只得老實還禮答道:“先生與這位公子果然高明,在下確實是在職官吏,在下姓楊名宏,字仲明,見過先生,見過公子。”

“楊宏楊仲明?”那中年文士眉毛一揚,道:“莫非先生就是曾經的揚州長史,現在的徐州長史楊宏楊大人?”

“先生聽說過在下薄名?”楊長史又驚又有些擔心——自己的名聲可不太好。

“長史大名,在下雖在村野,卻也早有耳聞。”那中年文士顯然並不在意楊長史的惡劣名聲,還很客氣的說道:“楊長史棄暗投明,毅然舍袁術之強橫殘暴,投入陶應仁義之主麾下,造福徐州五郡,在下早有耳聞,也對楊長史的忠義萬分欽佩。”

“忠義?這傢伙是在罵我還是在誇我?”楊長史心裡有些納悶,又試探著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貴字為何?”

那中年文士似乎對楊長史印象不錯,很是客氣的回答了自己的姓名與表字。而楊長史聽到這中年文士的姓名之後,也驚得猛的跳了起來,趕緊到那中年文士面前長揖到地,無比激動的說道:“原來先生便是大名鼎鼎的孔明先生?!想不到先生竟然隱居在此,宏久聞孔明先生大名,仰慕萬分,今日得見孔明先生尊容,宏三生有幸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