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嗎,其中有幾支可是你們的本家啊。”天家聲調有些拔高。他靠在椅背,抬頭望著殿外,蒼茫一片。

“事出無常,幾大家族利益燻心,竟然將矛頭指向廟堂,簡直是不可理喻。幸好天家仁慈,哪怕是連帶著老臣,將老臣的本家一同滅了,那也是罪有應得。”

趙元肅沒有絲毫停頓,依然回答得相當從容順暢。

“閣老的話說重了。”天家坐直了身子,看著跪在跟前的趙元肅。“不單是內閣,這個廟堂還需要閣老,太子也需要閣老。”

趙元肅沒有說話,頭緊緊貼在地面。

許是因為趙元肅這一番回答,讓天家的語調變得緩和。在場不少人的面色都慢慢鬆弛下來,開始偷偷打量天家的面色。

天家露出了微笑,似乎滿意趙元肅方才的回答。

“諸公都起來吧,接著把剩下的事情都商量完。”

“謝皇上。”

眾人整齊地磕了一個頭,然後都站了起來。

趙鳳昌面色微微緩和,默默舒了一口氣。

“方才,我聽徐大人講,去年衡量司開支過大。”天家看了眼徐衛清,又繼續說下去。“接著,元閣老說可以從那幾個寺廟名下的田產下手,足以彌補虧空,是這個意思嗎?”

“啟稟天家,是這個意思。”元央緩緩拱手回答。“這些外來僧人在我朝開宗傳下,沙門底下沒有上報朝堂的田產不計其數,去年在北都查處的一寺廟就有良田六百畝沒有上報,將近一千人的人口沒有歸入民籍。”

“這件事情,元閣老在來的時候也和老臣說過。”趙元肅立刻把話頭給截了下來。

這讓一向持重的元央面色愕然,也只好抿嘴不語。

“如元閣老所言,天子腳下這些佛門都敢如此大膽行事,更遑論之外的佛門寺廟。尤其是最為知名的那三個,儼然是在境內建立了一個不尊我朝法度的小佛國。”

順著元央的話頭,趙鳳昌徐徐接了下去。“以遠在嶺南的菩提慈苑為例,根據近來的回報,大肆庇護流民,且拒絕交出,和當地的三司衝突日益加劇。這件事情,我想司天監最是清楚。”

“是這麼回事嗎?”天家目光看向希法遵。

希法遵朝天家拱了拱手。“稟天家,確實如趙閣老所言,前幾日收到了嶺南酆都府的上報,菩提慈苑和當地的酆都府以及天師府發生過過節。”

“老臣想,若天家要對這些僧人下手,可從菩提慈苑開始。三個出名的禪宗寶地,唯獨菩提慈苑和官府不睦,已經是到了藐視朝廷的地步。若將菩提慈苑拿下,無疑是殺雞儆猴,對各地的禪宗弟子起到了震懾的效用。”

天家微微點了點頭,隨後眉頭一蹙。“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由頭,這麼一個名寺伽藍,實在不好出手。”

“血摩羅。”站在末位的餘辭心突然開口。“啟稟天家,佛門五宗百年來一直希望上朝能夠歸還血摩羅,如果以此相要挾......”

餘辭心斟酌了一番用詞,繼續說下去。“我想他們心中會有所取捨。”

“血摩羅?”

天家微微蹙眉,好似不曾聽說過一般。

“啟稟天家,此物據說是霍亂佛門五宗的邪物,當年的妖僧摩醯沙華便是憑此物逞兇。在下所掌管的禮侍司衙門一直和佛宗周旋此事多年,沒有絲毫進展。如趙閣老和元閣老所說,或許這就是一個突破口。”

天家聽了相當滿意,當即吩咐下去。

“這件事情就交給文淵的靖世司,你們司天監和禮侍司協同一起。”

“天家英明。”趙元肅連忙拱手頌聖。“此一舉不單是平了去年的虧空,更是震懾了境內其他禪宗弟子,讓他們不敢造次。”

天家的表情變得溫和,甚至有些興奮。

“好,很好,這不就有方法了嗎?”

“接下來的壽辰,可是全仰賴諸位了,莫要失了天朝的威嚴,也莫讓底下百姓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