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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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夜後,錢日生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跟在扶風身邊也隨之而然的坦然從容了。
扶風公子簡單像一張白紙,可又神秘的讓人難以揣測,比如到現在錢日生都不知道對方姓什麼,從哪裡來,更不明白為什麼東家要派人教公子唸書。但是他心裡清楚,這個扶風不是一般人。
甚至直覺的推測出,宋掌櫃因為扶風的存在才會顧忌,某種程度來說是扶風“庇護”了自己。
馬先終於出現了,銀票的事情他好像還不知道,錢日生沒說也也沒問,只是就著扶風公子閒聊。馬先吱的咪下一口酒頗為得意的告訴錢日生,但凡以號示人,都是貴胄之後,這個與財富無關,講究的是出身。哪怕一貧如洗,出門在外都是號在名前,輕易不道姓氏。
錢日生特地向宋掌櫃細問過這個扶風公子的來歷,可宋掌櫃卻搖頭不知,只說自己也是剛剛拔擢的,隨後意味深長的說道:“‘東家’這裡的規矩是,如果你不知道一件事,說明你還不該知道。”隨後偷偷告訴錢日生:“銀票立案了,東家說下不為例。”
對於錢日生來說堪比天塌地陷的大事,卻被那個東家“下不為例”四個字輕巧的蓋過,他對東家的手段更加驚歎,如果有朝一日能見到,真想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宋掌櫃順帶著還問了鳶兒母子的情況,錢日生簡單的回答了幾句,因為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在他眼裡,鳶兒是個非常嫻靜溫良的女子,沒有一絲的脂粉氣,和扶風生養了一個三歲的孩子叫叫霖。可馬先卻跟錢日生私下說過,這個女人並不是妻子,起碼沒有明媒正娶。錢日生問過馬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馬先卻吹噓他自己萬花叢中過,這種事情一眼就能看穿。
鳶兒一直堅持自己做女工換錢度日,手頭上會接一些針織手工的生意,寧願穿的寒酸,也不碰東家的銀錢。
也正是這個原因,宋掌櫃在字裡行間也透露過一些不滿的意思。但是每次派人去扶風家中,都再三強調對鳶兒不能有絲毫怠慢,甚至會偷偷幫忙介紹“生意”,價格給的也是最高的。
錢日生從來沒有跟蹤過別人,在他看來這有種暗中偷窺的意味,只是跟蹤和驗屍確實是有相通之處的:都是透過細微的觀察來甄辨一個人的秘密。
“他女人不是正房,孩子也沒姓,可能是賭氣私奔的公子哥。”
“剛搬來不久,使不完的錢,可婆娘孩子卻穿的寒酸。”
就如同他在佳夢關也會被人議論嘲笑一樣,街頭巷議如同畫筆勾勒的側影,選取的角度往往是人最不在意也是難以遮掩的隱私。在他印象裡,扶風就是一個任性的紈絝子弟,紙醉金迷,可總會有人暗中呵護著他。
他有時候自嘲,同樣是人卻天差地別,都是投胎的造化。可馬先顯得不屑一顧,並且告訴他,憑運氣賺到的終究會憑本事輸回去,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廢物了。錢日生想到自己,當時也曾被人暗中監視著,如今反過頭來貼身觀察一個富家公子,還真有種“風水輪流”感覺。
扶風今天穿了一身玄色長褂,搭配著一條石青色的鑲玉腰帶,走起路來悠哉遊哉的,遠遠聽著似乎還哼著曲兒,似乎心情極好。這條路靠近內城的西北門,街道筆直寬闊,兩邊的店鋪多以各國流通的商品為主,吆喝聲也是南腔北調。只聽一聲熟悉的口音對著街道叫著:“大雍的旗渠大醴,高沫甜香!”
兩人都情不自禁的站住了,錢日生微閉起眼睛情不自禁的嗅著家鄉的酒味,扶風說了聲:“喲,新開的店?還是大雍的商戶,進去嚐嚐。”說完就邁了進去。
公子挑了個靠窗的座位,一邊看著窗外的河景一邊扇著扇子,錢日生則招呼夥計過來伺候,正說著話只聽一陣腳步聲,佳夢關特有的口音在嘈雜的店鋪中顯得親切異常:“摸不是搞錯咯?兩條腿能跑這麼遠咯?”
錢日生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幾個身穿收腰布褂的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前坐下,其中有個身材佝僂的中年人,正恭順的點頭附和,背影看去有些熟悉,錢日生瞳仁一縮,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不禁多看了一眼,確認後趕緊收回目光,他一邊幫公子燙著碗筷一邊偷偷打量,中年人隱沒在光線昏暗處,微微佝僂的坐著,腮邊能看見上翹的鼠須,正舉杯放在唇邊慢慢的啜飲。
門口突然爆發出一陣鬨笑,明燦燦的日光下行人都在議論紛紛,似乎發生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可錢日生卻感到有點冷,心想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他又止不住的偷偷瞥了一眼,竟然越看越像,頓時被心中的猜想嚇得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