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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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身受內傷再加上悽風冷雨中擔驚受怕,當夜就來了熱症,儘管專人前來給他調理過內息,可此刻還是跟在火上烘烤似的,閉上眼都覺得天旋地轉。
他一下夢到自己站在大殿之下朝著高高在上的雍王生澀的行禮;一下夢到自己被人四面圍殺;忽而又夢見自己的母親正坐在塌邊咒罵哭泣;一會兒又夢到周邊全是默然不語冷眼直視的隨人……耳邊亂糟糟的盡是哭泣喊殺之聲。
“救命……來人……”
他喑啞的掙扎著,感覺怎麼都醒不過來,彷彿陷在一口枯井裡,井口的光越來越小。終於,他掙扎著猛地掀開被子,一反手便抓住一個人的手腕。
“公子……”
燈影下卻是錢日生,手上正端了碗藥站在床邊。扶風失神的張望著錢日生,過了良久才好似想起了什麼,又轉向他手中的藥碗:“我不喝。”
錢日生看著扶風,明白對方的心思,猜忌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以至於面對一碗藥都當成蓄意的陰謀。
燭光盪漾了一下,扶風平躺在床上,臉色青中泛白,微張著嘴像一具剛剛嚥氣屍體。老楊頭進屋看望了下扶風,帶來了好訊息。東家和蕭先生已經搭手合作,大雍和西昌和談順利,扶風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國了。
扶風臉上一片潮紅,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想笑卻牽動了內傷面目似哭似笑的只能眨眼點頭。老楊頭輕聲安慰了幾句,站起身吩咐錢日生服侍好公子,隨後對著扶風鄭重的躬身行了一禮:“明天使臣就到了,殿下安心調養就好。”
錢日生偷偷瞥向老楊頭,恰巧撞上對方若有似無的目光,心微微顫了一下。
扶風堅持不肯吃藥,錢日生也不勸說,任憑藥放在桌上慢慢變涼。他平和的注視著對方,只是因為他坐著而扶風躺著,反倒形成了居高臨下的姿態。
“鳶兒呢?”扶風聲音從喉嚨裡傳出,含糊的難以分辨。
錢日生搖了搖頭,說了個“不清楚。”
“你不是護送她回來了嗎?”
錢日生猛地抬頭,“護送”二字令他怒火中燒,本不想開口的,可心中的惱恨如洪水決堤,頂的他脫口而出:
“鳶兒希望你回宮後,讓霖兒好好活著。”
“蕭先生希望你遵守約定。”
“老楊頭讓我隨你進宮。”
錢日生將手中的把柄一一丟擲,每句話都是對方日後殺死自己的理由,但他決定抓住這次機會,索性把話說開逼對方徹底死心:“你不害我,我就不會亂說。”
扶風眼瞼顫動著盯著錢日生,臉色隨著時舒時展的眉頭極為複雜的變化著,終於費力的吐了句:“把藥端過來吧。”
錢日生心裡暗自鬆了口氣,將扶風慢慢扶起,然後轉身取過碗遞了過去要喂,扶風卻輕聲說道:“我也……不瞞你了,你被他們……騙了……”
“什麼?”錢日生沒聽清,扶風又極為虛弱的說了一遍,錢日生著急要聽後面的話,可扶風的聲音斷斷續續,微弱的就像風中的一縷青煙,虛弱的一句話竟然都說不完全。錢日生直覺上猜到一定和自己有關,於是低頭探過去細聽。
扶風喘息了一陣,將胳膊搭住他的肩頭,費力的說道:“他們讓你在我身邊,其實是想……”
“是”字剛出口,牆上的影子動了一下,“想”字未落,錢日生脖頸驟然傳來一陣鑽心刺痛,他身子猛地一彈,掙脫扶風胳膊揮手急撩,一下將扶風推開,藥灑了個精光!
只見扶風雙眼血紅,右手捏著一隻尖細的髮簪披頭散髮的又撲了過來。錢日生這回有了準備,不由得怒由心頭起,一把將扶風重重按住。
扶風嘶啞的叫了聲:“來人……”可聲音卻喑啞的憋在喉嚨裡,他深吸一口氣還待再喊,伸手就要砸碗,錢日生慌忙搶過來同時一把將對方喉嚨卡住。牆上人影陡然變得撲朔不定,扶風反抗的更加劇烈,雙手在錢日生胳膊上不停的亂抓。
錢日生並不想下死手,可內心的衝動釋放難收,情不自禁的手上更加用力,扶風瞳仁散開,胳膊無力的耷拉了下去。錢日生終於清醒過來趕忙縮手,燈燭下細看對方脖頸,所幸沒有留下淤青。
可扶風目光呆滯,身子時不時抽動一下,眼皮已經不停的翻白,沒過多久抽動的越加激烈,好像被髒東西附身了似的,身子竟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起來,喉嚨深處發出古怪的發音。
“救……救……”扶風臉上突然漲的彤紅,好像喝了一壺老酒,手舞足蹈的拉扯自己的衣襟,身子猛地蜷縮又陡然挺開,震得燭火顫動不安。錢日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驚慌失措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只見扶風給額頭脖子青筋漲的如同蚯蚓,殭屍似的猛地一抻胳膊猛地甩向錢日生,嚇得他慌忙竄向門口,見鬼似的看著扶風。他醒悟過來,這是內息衝撞了筋脈,本能的就想開門喊人。
屋外冷不丁打了個一個明閃,緊接著便是哐一聲炸雷,震得室內嗡嗡作響,錢日生手剛搭在門閂上,卻電擊似的陡然停住,好像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瞳仁忽明忽暗,映著門紙上明滅不定的電閃,彷彿鬼火一般跳動著。
我憑什麼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