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一聲輕輕的敲門聲來的突兀,驚得一個黑影彈坐而起,卻只聽見屋外陰風密雨密匝匝的響成一片,他以為是耳誤,可剛要躺下,敲門聲卻又響了。

“誰?”

門外沒人應聲,但門又咚咚響了兩聲,似乎是怕被人聽見,敲的小心翼翼。

黑影枕下摸刀,在黑黢黢的房間裡貼牆往門口靠了過去,只待敲門聲又起,他忽的拉開房門,只見一個人影一下子閃了進來。

“是賀三川賀軍侯嗎?我是谷又歸。”

“谷……”

他剛要開口,正巧唰的一道電閃劃過,將屋內屋外映的雪亮,一下子把他面目閃了個清楚,對面沒愣神,這時猛一照面嚇得一聲驚呼,竟往後退了一步!

只見這個叫賀三川的人二十來歲年紀,立如蒼松,濃眉深目,天生一隻肅勁的鷹鉤鼻,頜下一撮微微上翹的山羊鬍,頗具一種孤傲冷峻之感。

白天看,一眼忘俗;晚上看,不怒自威!光憑面相上就是一身的幹練!

可賀三川心裡同樣是一驚一詫。

算日子雍王車駕已經離京,三天後就要赴約與北齊會盟,留守京城的內侍這個時候偷偷前來,連下人都避開了,難道太子出什麼事了?

這次回京述職,本想找機會探望太子病情,可雍王貼身內侍夤夜親至,讓他心裡頓時有些發毛。

咔的一聲炸雷驟起,震得賀三川耳膜嗡嗡作響!

黑漆漆的只聽對面尖啞的人聲:“雍王口諭,自即刻起,停用雍王印璽,非奉雍王親筆手諭,任何人不得擅自調兵。另,令參備守將賀三川,”

說到這裡谷又歸頓了一下,壓著聲音沉沉說道“即刻進宮。”

賀三川心裡一個哆嗦,機敏的察覺到一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便拿捏著問道:“谷公公,這是——”

天上的雷響的令人恐怖,電閃如金蛇行空,陡地從雲縫中竄出來,將天地照的一片慘白,隨即又一閃而逝。

他跟著谷公公一路前行,可能因為太過隱秘,谷又歸刻意從廣和門入內,又不途徑三大殿,反而由左翼門過誓箭亭、崇樓,經往日專通塘報往來的平安道一路往西……

賀三川不禁疑竇叢生,自己每年都要進宮述職,陪同父親進大內也有不少次,可這樣的情形,他還是第一次見……

正思索著,前頭身形一停,賀三川險些撞上,急忙停下腳步,只聽引路的內侍說了一聲:“到了,賀參將,請進去吧。”

賀三川抬眼一看,只見正中一間大殿,竟然是大內禁軍的辦公之地——郎中閣。

他在雨霧中左右顧盼,兩側廡廊齊整的列著兩排廂房,此刻燈火通明。

門廊列著一排勁裝侍衛,雖然高矮胖瘦不一,但風雨中卻有著不動如山的氣勢,都在廊下一動不動。

眾人見他以來,目光唰的一齊投射過來,賀三川被盯的有些莫名其妙,隨即便把目光避開了。

作為守備參將,賀三川兩年前率部駐紮風池縣郊野,戰時馳援北境隨令機動、平時修城護糧以備不測。滿編滿制五千人的大營,還是步騎混合,每三個月就要進京述職,本就不是一般駐地將校可比!

是太子找我?這時一陣賊風裹挾著涼雨鑽進衣領,激的他一個激靈。

只聽一陣噼啪的腳踩積水之聲,就看見一盞燈籠在風雨中左搖右晃而來,快到眼前才看清楚,原來又是幾個校尉裝束的人走了過來,隨即在自己身後站定。隱約之間,將門給堵住了。

賀三川含笑點頭,讓自己顯得從容大度一點。能進這裡的人,都來歷不凡,可不能像外地軍營裡一樣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