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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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日生悠悠盪盪回到家門口的時候,他自己都迷迷濛濛,彷彿這一晚是一場漫長的噩夢,心裡更如荒草一般雜蕪。
瘦狗驚悚的面容歷歷在目:“日生哥,郡守……郡守是假的……”
電光一閃,假郡守陰狠的面容一下子竄了出來,正持刀撲向自己,他心裡一陣的噗噗狂跳;陡然又看見自己在搖風電閃間偷偷摸進二堂,更是心有餘悸……
他自己怎麼出的衙門,走的是哪邊的角門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郝老四冷水一樣的言語:
“一定要大人的手令!”
“哎呀!是親手寫的,蓋了章的!”
……
他抬頭看著黑沌沌的蒼穹,臉上細雨濛濛,反而讓他覺得絲絲涼涼的,死就死吧,他不禁想起瘦狗經常說的言語:“咱們這是命,犟不得,人不能搬石頭砸天吧。”
院內一片安靜,他殭屍一般直愣愣的一步步的走著,陡然,他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察覺到一絲異樣。
他微微緩過神,才發現院子裡今天特別的安靜,他嘴裡唸叨著:”翠兒?”緊接著心一下子又是一提,高聲喊了一聲:“翠兒!翠兒!”
屋內屋外一片安靜,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家裡還有個逃犯呢!他一把推開房門,一眼望去,裡面雖然亮著燈,木櫃衣櫥都給翻過了,卻空空如也。
他四下張望,終於在敞開的小櫃上,看到了在籠子裡蹦躂的八哥,他鬆了口氣,原來昨夜裡把八哥放在屋內了,可他又覺得奇怪,怎麼今天翠兒不叫了?
他楞著眉頭一步步朝木櫃上的八哥走去,那八哥撲稜稜的直扇翅膀,錢日生才瞧見,鳥的嘴上竟然被人用棉線綁了起來!
錢日生心裡一陣陣的拱火,料想就是那逃犯乾的,一想到那人的模樣,就一陣的煩心,現在瘟神走了,他終於也算撂下了一樁事。
他伸手安撫著八哥的羽毛,小心翼翼的把鳥嘴上的棉線一圈圈繞了下來,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終於落了下來,他無聲的把八哥握在胸前慢慢的撫摸著。
“平安是福,平安是福。”
八哥突然開口,驚得錢日生撞了鬼似的,一把鬆了手,那八哥撲稜稜的飛到了櫃子上,嘎嘎的叫著:“平安是福,平安是福。”
“啊——!”
錢日生痴痴的瞪著眼,雙手死死抓著自己頭髮,一下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他和瘦狗歷來挨人冷嘲熱諷,受人欺負,從來都知道哭的再響也不會有人勸慰,他們早就習慣了,賤民就是這樣,沒人在乎。
瘦狗經常說:“還能怎麼辦呢?咱們總不能搬石頭砸天吧?”
錢日生雙手緊緊摳著地上的磚縫,頭不停的磕著地面,發出墩墩的悶響,哭的撕心裂肺,發出咬牙切齒的低吼:“翠兒啊!翠兒啊!”
他發瘋一般的捶地,驚得八哥又是撲稜稜的飛到桌上,啄著盤子裡的殘渣,又是幾聲:“平安是福,平安是福。”
“啊——!別說了,別說了,翠兒,別說了。”錢日生頭髮散亂,雙手不停的亂扯著,淚水鼻涕橫流,哭的聲音都含糊不清。
這時候一聲大喝在腦後響起:“你幹嘛呢!”
錢日生跪在地上,肩膀不住的抽動,只是嚎哭,並不答話。
那大漢站在錢日生身後多時,單刀在手,都準備往下砍了,只是被眼前錢日生的模樣弄的有些發矇,心裡泛了嘀咕:“這不像是帶人來抓我的模樣啊,怎麼跟個鳥兒較上勁了?”
他還特地出去看了一圈,的確一個人影都沒,這就更加奇怪了,一下子想到下午來錢日生家裡的三個人陌生人……
心裡思索著:“難道不是來抓我的?”
他心裡這才有些釋然,隨即看著錢日生失魂落魄的模樣突然有點想笑,那三個人總不能是故意來逗鳥改口惡搞這個仵作的吧。
不過這樣一想,他又覺得這個錢日生怪可憐的,雖然只和他認識兩天,他能看出來,這個仵作是個遭人白眼,打罵不回的窩囊人,沒人照顧也沒人幫襯。
就這樣的老實人,竟然還給人欺負,大漢想到這裡都覺得有點看不下去了。
他把刀默默的放回刀鞘,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錢日生的肩膀。
可剛想安慰兩句,豈料對方陡然站起來,抓狂似的一把卡向自己的脖頸,嘴裡帶著哭腔,卻拼命似的嚎道:“我給你治傷,帶你出城,你為什麼要害我翠兒!你為什麼要耍我!”
那大漢不好下死手,只得腰胯一擰,同時右手從他肘下穿過,朝外一隔一壓,輕輕鬆鬆把錢日生一把推開,怒罵道:“喊什麼喊,你想要周圍都聽見嘛!草!我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