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爹爹,叫得可真順口。”

顧七一激靈,忙回身低下頭來:“殿下見笑了!”

“如今本王與你,都給了這孩子玉佩。他該喚你爹爹,還是喚本王爹爹?”

“呵呵,自...自然是,”顧七結巴起來,一個小小臣子,怎好跟哲王並肩?暗怪自己大言不慚,忙諂笑起來:“自然是殿下了。臣怎好同哲王殿下比,晚些便把玉收回!”

“不必了。”元哲看著顧七窘迫模樣,嘴角不禁上揚。不知為何,每每逗弄她,讓她露出這種窘態,心中總是一陣歡喜。“以後,平兒喚本王義父,喚你乾爹,兩相便宜。”

“是,是。”顧七微微彎腰,承應道:“一切聽殿下安排。”

晏楚榮端著熱氣蒸騰的藥,見元哲同顧七又黏在一起,未免心有不快,瞬間掉了臉:“裴大人,喝藥了。”

這聲音冰冷異常,一聽便知是生了氣。

“殿下,臣先去喝藥。”

“嗯。”

顧七打著傘小跑追了過去,又好說歹說,才將晏楚榮哄好。為方便說話,二人乾脆到熬藥的小棚子裡窩著,顧七一口氣喝乾了苦澀的藥,跳著腳朝晏楚榮伸手。

晏楚榮接過藥碗,一臉無辜:“幹什麼?”

“明知故問,蜜餞啊!”顧七連連跺腳,好看的五官似要擰到一起:“快快!太苦了!”

晏楚榮噗嗤笑出聲來,不慌不忙掏出兩顆蜜餞,放到顧七手上。

顧七快速嚼著蜜餞,鼓著嘴朝雨中吐出果核。

“你把韓子徵給你的玉,送給那小孩了?”

“昂,”顧七指著遠處吃饃的孫平,得意道:“我兒子,可愛吧!”

“胡鬧。”晏楚榮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才多大,就大言不慚認義子了?”

顧七垂下頭來,喉中泛出淡淡苦澀:“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彌補方式了。”

“你和元哲,當時到底做了什麼,竟讓你們兩個都如此內疚?”

顧七看著腳尖,將眼淚憋了回去:“我去孫浩的攤子上挑果子,和他起了爭執。後來元哲踹了他一腳,我怕事態嚴重,便賠了錠銀子。待回了洐州,再去尋時,孫浩以為我們是抓他娘子的,急火攻心,便...”

“難怪。”晏楚榮站到顧七身邊,輕聲安慰:“此事本不能怪你們,若孫浩能及時就醫,是不會有事的。你給的那一錠銀,怕是他們一年的開銷,定是捨不得花,才導致孫浩落下疾。”

“若我不跟他衝突,便不會有這麼多事了。唉...”眼淚終是沒憋住,滴答掉到鞋面上。

“我好像明白周素萍自戕的緣由了。”

“嗯?”顧七抬起頭來,望著晏楚榮。

晏楚榮隔著淅瀝小雨,看著遠處和姑娘們玩耍的孫平:“若周素萍活著,帶孩子回荼州,日子未必能好過到哪裡去。可若死了,你們定會因內疚,擔負起這孩子來。”

顧七眼角帶淚,笑了起來:“所以,我必須要認下平兒。”

說罷,拍了拍晏楚榮的肩膀:“守靈那晚,周素萍和我講她的故事,我便該料到,她想自戕。只不過當時心緒太過複雜,走出去才反應過來,再回去便晚了。”

“此話怎樣?”

“你若是女兒身,便能體會其中苦楚了。”顧七看了看晏楚榮,長嘆一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