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抬手蹭了蹭鼻子,又用力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不瞞大人們,我們才剛進祁水郡,便被村民攔下了,馬車裡的東西一搶而光,耽誤了不少時間。”

薛沛林起身走過來,拽著顧七的胳膊前後看了一番:“裴大人可有受傷啊?”

顧七笑著搖了搖頭。

再看向馮睿,他半眯著眼,若有所思。

顧七坐下來,接過丫鬟奉上的熱茶:“眼下我與薛大人只是大概走了一趟荼州各郡,瞭解的並不深。雖說有地形圖,但郡守們繪製地形圖要費些時間。”

馮睿回過神來,緩緩坐下:“裴大人可是有何計劃?”

顧七故作猶豫,向旁邊落座的薛沛林看去。

薛沛林見她怯懦,直起腰桿道:“裴大人,你是陛下親派來荼州治水的,你若有想法,儘可向我們提,我們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

再看向馮睿,他臉上掛著晦暗不明的笑:“薛大人所言極是。”

“今日到祁水郡,頗有感觸。那裡的百姓已經吃不上糧食、喝不到乾淨水了。”顧七將茶盞置於桌上,探著身道:“不如我與薛大人兵分兩路,我繼續在荼州各地檢視,薛大人為百姓發放賑災糧。”

薛沛林扭頭看向馮睿,燭火飄忽,照得馮睿的臉,忽明忽暗。

片刻,馮睿開口道:“雖說荼州有糧倉,但開倉賑糧,還需要陛下的聖諭才是。”

薛沛林撫了撫鬍鬚笑道:“這事我寫在奏疏裡了,過幾天趙德勳回來,定會有結果。若陛下允准,望馮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助老夫發放賑災糧款。”

馮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自然,自然。”

“不知馮大人身邊,可有武藝高強之人?”

馮睿聽到顧七的話,眸子一震:“裴大人此言何意?”

“倒沒有旁的意思,”顧七喝了口茶:“這百姓如餓狼般,見到糧食怕是命都不要,恐屆時引起鬨亂。不如派幾個武藝高強的人,在旁也好保護好二位大人。”

馮睿收起假笑,半眯著眼睛看著顧七:“沒有,不過可以讓各知縣派出衙役來管理此事。”

“甚好。”

顧七與馮睿對視片刻,不知道自己看向他的眼神,是什麼樣的。是厭惡?還是警惕?

此時馮睿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恐懼,更多的,是殺意。

“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大人早些休息吧。待趙大人回來再另行商議。”馮睿起身拂袖。

小廝拎著燈籠在書房門口候著,見顧七與薛沛林出來,領到了廂房。

“薛大人,”顧七叫住薛沛林,笑道:“今日祁水郡的情況,還沒跟薛大人彙報。”

薛沛林掃眼看了看小廝,開口道:“老夫也正想了解,眼下也不困。你們先退下吧。”

小廝低著頭,拎著燈籠離開。

推開門,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燃了桌上的燭臺。

薛沛林進屋坐下,顧七拎起茶壺,水有些涼了。

“在書房吃了不少茶水,眼下不渴,莫要讓他們燒水了。”

顧七將茶壺放下,關緊房門。壓低聲音問道:“薛大人可是早就想到這一步,才早早將奏疏準備好,讓趙德勳帶回去?”

薛沛林笑了笑:“老夫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當年這祁水郡郡守...”

“您是說,顧遠顧大人?”

薛沛林看著顧七,點了點頭:“對,他是個好官。當年治水曾說過,凡有水患之地,百姓必受兩害,一是疫病之害,二是飢餓之害。若要治水,必要先想到百姓兩害的問題,備下些藥材、郎中,糧食、錢財。”

聽薛沛林這麼一說,顧七忽想起,裴啟桓在治水論上也曾提到,突發水患帶來的時疫,若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將會大面積爆發,引起百姓恐慌。

“所以,您在奏疏裡都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