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就躺在自己的房間裡,閉著眼睛,聽你在隔壁房間靜悄悄收拾東西。我聽到你拉開房門去了客廳,像是在翻東西。我爬了起來,躲在黑漆漆的房間裡,隔著一條門縫,看到你在客廳的電視櫃裡翻箱倒櫃地找存摺。”

南依依愕然不已。

顏江說的,竟與那晚她所做的事,一模一樣

他是真的看到了

一個孩子,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自己的母親收拾行李,翻找存摺離家出走,他心裡得有多絕望,有多悲憤

南依依開始坐立不安,都無顏再面對顏江。

“你不知道吧。”顏江將南依依如坐針毯的模樣看在眼裡,顏江惡趣味地咧開嘴笑,笑容有幾分狡猾,他說:“是我把存摺藏了起來。”

南依依有些意外。

當晚找不到存摺,南依依還以為存摺是被婆婆給收起來了。

原來是顏江做的。

“我爸跑的時候,還知道往家裡丟點錢。你比他更絕,你想偷走錢。”

說著那些往事,顏江自己都覺得自己身世悲慘,可以出一部苦情了。

他從兜裡拿出煙,抽了一根咬在嘴裡點燃,當著南音音的面吞雲吐霧。

煙霧中,顏江的臉美麗至極,但那上面卻佈滿了悲傷。

他就那麼微微地仰著頭,眼神倨傲地睨著南依依,目光中,有嘲諷,也有不屑,還有鄙夷。

南依依在顏江的面前無地自容。

她雙手不安地糾纏在一起,小聲辯解,“我沒打算把錢全部拿走,我只是想要拿一點路費跟生活費。”

“別撒謊了,你明明就是想要把所有家當都偷走。”顏江心裡明白的很,一個能把自己兒子拋棄的女人,自然也做得出來偷光家中存款的舉動。

南依依聲音陡然拔高,“我真沒有那種想法”

“媽,能不要再自欺欺人嗎承認你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並沒有那麼難。”這麼些年了,顏江已經看穿了南依依的真面目。

南依依仍覺得不服氣,她說:“拋棄了你,的確是我做的不對。可我對你也不是真的不聞不問,你念初中高中那會兒,我也給你寄過幾筆錢”

給顏江寄過錢,成了南依依心裡的一絲安慰。

她說:“我心裡還是疼你的,江江”

顏江冷笑,“是啊,你一共給我寄了五萬塊,現在還埋在我給你立的衣冠冢裡面。”顏江咬著菸蒂,伸出雙手,掌心拉開,比了比厚度,說:“五萬塊可真多,大概有兩塊豆腐那麼厚。”

顏江語氣誇張地說:“真的,我這輩子沒有見過比五萬塊更多的錢了。”

南依依被顏江這大逆不道的話給嚇到了。

“衣、衣冠冢”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害怕,南依依的聲音都提高了許多,聽著尖尖的,十分刺耳。“我人還沒死,你給我立什麼衣冠冢”

顏江嗤笑了起來。

“在我心裡,顏如風跟南依依,卒於2006年。好歹親情一場,我怎麼能不給父母立個碑找不到屍體,衣冠冢也應該有一個。”

好笑地看著南依依,顏江還問她:“你說是不是”

這話,聽得南依依毛骨悚然。

她氣得脖子都變粗大了,她看似要破口大罵顏江,又不知是在忌憚什麼,便又隱忍下去。

南依依喝了那杯茶平復心跳。

再開口,南依依又是那副溫溫和和的語氣,“江江,要怪就怪你父親,是他逼我的”南依依對顏如風的恨,比滔滔江水還要多。

一切黑鍋往顏如風身上推,準沒錯。

顏江沒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