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卻了黃沙是多麼熾烈,他忘卻了流沙多麼緊湊,他忘了陽光多麼刺眼......他就這麼靜靜地下陷著,感受著肥蟲般的流沙在自己的身體周遭蠕動。

“凌赤少俠,咱們好歹也算相識一場。你既然如今遭此大難,在下理應達成你的心願,送你一程!”劉震風對著凌赤大吼道,聲音之中盡是勝利者的狂妄與轎縱。

凌赤自不答話,心中雖然波濤洶湧,可他只能夠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平靜地迎接死亡。

平靜得就像陽光之下飛舞的灰塵,平靜得就像皓月之下噤聲的琥珀,平靜得就像他的兄長凌炎最後的一抹微笑......

想起凌炎最後的一絲微笑,凌赤的眼角湧出了熱淚。凌炎的平靜,是因為相信凌赤一定能夠為他們報仇;而凌赤大仇未報,他又有什麼資格獲得平靜?

“大哥,這次,我真的要來找你了......”凌赤喃喃道。

突然,且聽得劉震風一聲朗笑:“凌赤少俠,你一個人就這麼死了多麼孤單?在下就行行好,讓這簡姑娘陪你一起去吧!”

凌赤急忙睜開了眼,瞪過去,卻見劉震風的肩頭上卻扛起了簡叮嚀!

凌赤嘶啞著喉嚨,艱難吼道:“你這狗賊,你要幹什麼?”

“我?”劉震風哈哈大笑,“我同凌赤少俠你相識一場,如今你就要走了,在下可真是好生捨不得吶!然而整個武林都還等著在下,便不陪少俠你了。就讓這如花似玉的簡姑娘同你一道吧!”

劉震風話音剛落,立刻便將簡叮嚀的屍體丟入了流沙之中。簡叮嚀嬌柔的身軀一碰到流沙,立時便像是落入海底的一塊玉石般,沉了下去。

凌赤雙眼通紅,緊盯著簡叮嚀的屍體沉入了寧靜恐怖的流沙之中,甚至一點聲息都沒有。

簡叮嚀,一哥可愛美麗的姑娘,就如此墜入了流沙之底,就連像樣一點的埋葬都沒有。

凌赤咬牙切齒地望著劉震風,嘴唇已然被咬得血流如注。然而他什麼都不能做,就只能看著劉震風在遠處狂妄地、肆意地笑著。

“劉震風,我凌赤就算是化身成為厲鬼,也定要找你索命!”

“哈哈哈哈哈!”劉震風更是笑得狂妄出奇,“好,等在下回到中原,定會在家中擺好祭品白簾,等凌赤少俠從陰間回來一聚!哈哈哈哈哈!”

譚鐵成直至此時,這才知道,原來劉震風不肯用長刀迅速解決掉凌赤,正是想要在凌赤死前好生羞辱一番。

這般狠辣的心性,就連身為下屬的譚鐵成,也是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冒上心頭。

如今的凌赤緊緊只剩下了一個腦袋還露在流沙之外,就算是有人來救,其難度也不亞於衝上青霄。

胸口被流沙給緊緊貼住,凌赤呼吸越來越困難。現如今,凌赤只能夠盡全力張開嘴,勉強吸入一點空氣,眼珠子周遭更是滿被血絲圍繞。

劉震風看了凌赤一眼,然後轉頭對著震武鏢局的其餘高手問道:“這周圍,現在沒有什麼商隊行人經過吧?”

一個漢子立刻回答道:“都檢查過了,方圓三里路之內,絕對不會有人路過的。”

劉震風滿意地點了點頭,再回望了掙扎著的凌赤最後一眼,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意。

“就算有人來救,那也是無濟於事了。凌赤如今亦是插翅難逃!”劉震風獰笑著說道,招呼眾人上馬趕路。

譚鐵成不由得問道:“劉鏢頭,咱們既然要走,那為何不在凌赤身上補一刀?給他個痛快!”

劉震風卻是回頭看了一眼凌赤,凌赤如今更是慘不忍睹,任是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都是不由得到吸一口寒氣。

劉震風笑道:“何必呢?給了他一刀,倒是讓他解放了去。能夠讓這小子多痛苦一刻,那我也便多高興幾分。”

劉震風說罷,朝著凌赤抱了一個拳,笑道:“凌赤少俠,那在下就此別過!寒舍定當擺好祭品,等凌赤少俠做了鬼之後,前來一敘!”

劉震風郎笑著縱馬而去,凌赤心頭已然被對簡叮嚀的自責所佔滿,他恨自己,為什麼要帶著簡叮嚀四處流落江湖,最後落得如此結局?

天際日暮西頹,凌赤最終僅剩一口餘氣,沒入了流沙之中。

“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