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鳥禽亂飛、猛獸翻越,一派不同往日的生機景象。凌赤正要發火,朝身側的一棵大樹猛拳擊去,血順著樹皮的紋路便流了下來。

“二哥。”鹿鳴般溫柔的女聲自凌赤身後傳來,“許是不久了吧。”

凌赤迴轉過頭來,只見一襲青衣的少女正含情脈脈地呆望著自己,秋波翻動,溫柔如絲。這便是鐵乾的獨女,鐵青兒。

兩人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凌赤所待著的樹林深處,正是他們自幼玩耍的兩人世界。

凌赤沒聽得清,便問了句:“青兒,你說什麼?”

鐵青兒走上前來,說道:“鳥獸受驚了,大概是六順同盟的人已近了吧。”

凌赤的眼瞬間變暗了下來:“你也知道了?”

鐵青兒嗯了一聲,說道:“凌寨主早便吩咐人開始準備迎戰了,還有......”

“還有什麼?”

鐵青兒的眼中突然噙滿了淚水:“還有就是,準備出山。”

凌赤雖早早地便知道了,也早早地便預料到了,可當聽見此事之時,卻依舊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被這訊息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凌赤良久不能言語,待得寨子裡聲響漸些大了,這才拉著鐵青兒的手回去了。回了寨子裡收拾好東西,凌炎便過來通知凌赤早些休息預備明日一早便要動身。凌赤隨便吃了些東西,便懷著不安的心給睡去了。

夜,總是寂靜的。越是喧鬧的鳥啊、獸啊,飛得越歡的蟲,蹦得越勁的鼠,還是說沙沙的樹葉,都無非是在颳著夜的生機,那夜的衣衫給獸禽們剝去了,只留下黑夜死寂的胸膛。

一艘載著九鵬寨生機的船正整裝待發,而凌赤將是這艘船上的掌舵人。未來,駛向何方,全由他凌赤一人手中的船槳。

凌赤躺在船上,將身邊的刀鞘撫摸了一遍又一遍,那粗糙的手感此時已攜著陣陣的暖意將他載入了那片海洋。

他遊著,遊著,面前的一片島嶼,野獸獸棘般的山峰是九鵬連山的景象。中間的山在山腰上有個寨子,像是九鵬寨。他快活地遊著,越遊,便離那九鵬寨越近,彷彿看見,山頂上,正有一個青衣少女衝他招手。

“青兒!”他歡呼起來,使勁兒地往前遊,像是隻海豚似的在海面撲稜著。

突然,他只覺腳下沉重,他轉過頭來,只見鐵幹已沒有眼球的雙眼只死死地瞪住他。鐵幹披頭散髮,與深海的黑藍色融為一體,像是海妖一般,拖著凌赤的右腳往下拉。

凌赤掙扎著往上,不住的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著帶著鹹味的空氣。可是,那鐵幹卻越抓越緊,凌赤無奈之下,右腿掙扎的同時,左腿也跟著連踢了鐵幹好幾腳。隨著水下的一聲沉嚎,海妖般的鐵幹被踢了下去。

凌赤重新從水面上探出頭來,喉嚨卻因為嚥了太多海水不停的咳嗽著,似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迷濛中,凌赤看見了那青衣少女,鐵青兒站在岸上,向他招手。而在鐵青兒身後,突然又有一隻手拍了上來。

彭少康!

只見鐵青兒身後的彭少康,面目猙獰似是兇獸發狂一般貪婪地望著鐵青兒。而鐵青兒卻毫無察覺,依舊像凌赤招著手,動作越發僵硬。彭少康一步步朝她逼近,而鐵青兒卻依舊毫無察覺。

凌赤想要呼喚鐵青兒快跑,可喉嚨卻被海水堵滿,無論怎麼咳嗽都咳不盡的海水,一句話都呼喊不出來。

彭少康慢慢地拿出尖刀,發亮的寒光,直與鐵青兒如雪的肌膚相映。彭少康繞過鐵青兒的喉間,用尖刀輕輕地一抹。鐵青兒凝脂般的脖子立馬多了條紅線,紅線慢慢地扭曲,膨脹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洞,無盡的鮮血噴薄而出。

凌赤不敢再看,一回頭卻只見整片海域都已成了發黑的血紅色,海風裹挾著令人作嘔的濃腥味兒。凌赤剛要吐出來,卻只見海妖般的鐵幹、海妖般的凌炎、海妖般的凌淵......海妖般的全寨人都朝他湧了上來。

拖拽著他,往下拉,往下拉!

在濃而粘稠的鮮血中,他掙扎著睜開眼,卻見這血海之下的,是熊熊烈焰,烈焰焚燒出難言的血腥,而血海深處燃燒著的,便是鬼城般的九鵬寨!

“啊!”

凌赤猛地喊叫著坐起身來,冷汗淋漓。

他坐了起來,正想倒杯水喝。恰逢此時一道急風掠過,凌赤還未從噩夢中緩過神來,正是極度緊張,立馬便躲了過去。回頭一看,只見桌上正有一隻飛刀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