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生,你終於長大了啊。”久久的沉默後,橘政宗嘆息一聲。

“老爹,你今天正裝出席,難道就沒有其他要說的了麼?”源稚生神情冷峻的說。

他知道對方已經聽到了病房裡的對話,他以為橘政宗會苦口婆心的狡辯,又或者是因為被質疑而憤怒,但這些情緒都沒有,他只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平靜,不僅如此,對方還是一席盛裝而來,像是來參加蘇聯時期的一場政府晚宴。

“又或者說我該稱呼你橘政宗大家長,還是克格勃的邦達列夫呢?”源稚生聲音冷冷的道。

老人苦笑,“這些不外乎就是一些身份罷了,可以說兩者都是我。”

橘政宗沒有隱瞞,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以給我一些解釋麼?”

源稚生從身上拿出一沓血腥的照片,上面滿是被切割解剖的怪物,可與其說他們是怪物又太過片面,因為這些怪物的臉赫然是一張張人類的面孔,這些面孔或是猙獰,或是興奮、或是痛苦、或是悲哀等等,可謂是將人類的喜怒哀樂演繹到了極致,讓人看到照片的一刻會不寒而慄。

因為這些怪物更像是畸形的人類,照片裡他們被解剖研究,身上被縫合成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像是一個被胡亂拼湊的娃娃,這是堪比地獄般的畫面,任何人看上一眼這輩子都會陷入無止境的噩夢裡,甚至會因此而精神失常。

“照片的背景是在源氏重工的地底研究所,甚至還有那麼非常先進的蓄水池,池子裡圈養著很多怪物,讓人看上一眼就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怪物。”

這些照片都是從源稚女的龍紋戒裡的儲存卡解讀出來的資料,也是橘政宗密謀進行死侍繁殖的證據,在來臨前,源稚女將這些照片盡數給了他。

“我的罪惡罄竹難書。”

橘政宗並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從身上拿出一塊白布鋪展在地上,他神色鄭重的雙膝跪在上面,然後從袖口裡抽搐一柄短小的橫劍,舉起雙手將橫劍放置在身前,然後把帶來的長刀扔給了源稚生。

“是要我為你介錯麼?”

源稚生一把接過了長刀,手掌輕輕拂過刀鋒。

其實很多人,包括日本人都覺得切腹用的是肋差,但真正的用途是近戰湧來斬破對方戰甲,而在戰場上用它來切腹是屬實無奈,因為情況緊急,身邊又沒有趁手的工具,所以只能用肋差完成切腹。

日本貴族的切腹則就優雅的多了,他們用的是一種名為懷劍的利刃,它是一種筆直而簡約的直刀,不過它並不能用來殺敵,因為太過輕薄,是專門用來結束主人自我生命而打造的,說白了就是切腹專用刀。

而在明治維新前,切腹的完整刀具就是一塊白布,一柄懷劍以及介錯人,而流程則是介錯人站在切腹者的身後,切腹者一刀捅入自己的腹部,然後介錯人揮刀斬斷切腹者的頭顱,看似是兇狠的斬擊,實則是儘快解除切腹者的痛苦,畢竟肚子上憑空劃拉一刀,切腹者不可能會立刻死亡,而是還會存活很長一段時間,在這個時間裡切腹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完全沒有半點切腹前的決意與尊嚴,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介錯人就需要快速斬斷切腹者的頭顱,以此來平復對方的痛苦。

不過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夠擔任介錯人,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有好的刀法以及巨大的決意,前者能夠看似斬斷切割者的頭顱,後者能夠有巨大的勇氣跟決心將刀揮出,斬斷後的頭顱仍有面板與軀幹相連,而切腹者呈低頭跪坐的形態,如此才被認為是有體面的死法。

源稚生深深看了一眼跪坐在面前的橘政宗,萬萬沒想到對方沒有任何的辯解與憤怒,反而一上來就要求為其介錯,這是已經做好了切腹準備而身死的決意了麼?

“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會敗露出去,我同樣知道那些都是血淋林的罪惡,我此生都將會不入輪迴而永遠沉淪在地獄裡,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在我死的時候,你能夠成為我的介錯人。”橘政宗聲音平靜的說。

“這麼說你已經做好了準備?”源稚生沉聲說。

“是的,為了這一天,我幾十年前就做好了準備。”

“說說理由吧,否則我不會為你介錯。”源稚生也平靜了下來,將長刀插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聞言,橘政宗蒼老的神色湧起一抹複雜,“這是一個很長又血腥的故事,稚生,你確定要聽?”

“我確定。”男人點頭。

久久的沉默後,橘政宗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的真名叫邦達列夫,曾任蘇聯克格勃的情報專員……”

老人的第一句話就讓源稚生的眸子深深眯了起來。

“我曾在蘇聯莫斯科的孤兒院裡長大,我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但聽說他們是為了革命而犧牲的烈士,而作為烈士的子女,我被光榮選送進了間諜專科學校培訓,在我二十一歲那年,因為我的出色成績以及各方面優異的表現被選進了克格勃,成為了一名最年輕的情報員。

其實在我二十一歲之前還都曾是天真的,每天只需要學習老師佈置下來的任務,平時跟其他同學聚餐遊玩,我以為人生就是這樣,也就該是那樣幸福,不過在這期間,我也有自己的一些困擾,比如我的腦海裡經常會閃現一些奇怪的記憶。

而在這種莫名其妙的記憶裡,我好像出生在一個白雪皚皚的冰冷世界,那裡荒蕪而死寂,我身處那個冰冷世界的最中心,孤獨而絕望,我覺得這個不尋常的記憶在提醒我一些什麼。

也許是命運使然,在一次任務中,我有幸接觸到一份機密檔案,那是克格勃對北極圈內某個港口的調查報告,那個港口屬於蘇聯,但極為神秘,哪怕是負責情報資訊的克格勃都不知道這個港口的具體功用,這一點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我仔細翻看這些檔案的時候,從裡面掉落一份名單,那些名單上只有一串編號,上面代表著一群孩子。”

“孩子?”源稚生皺起眉頭。

“他們都是孤兒,在二十世紀的六十年代,這群孩子被列寧號破冰船從北極圈帶了出來,然後被送進了莫斯科的孤兒院,經過一定的篩選後,又進入了不同的國家機關進行一場社會性的試驗,目的是觀察這些孩子的行為與能力。”橘政宗說。

“他們都是混血種?”源稚生心中一動。

“沒錯,他們的體內都含有龍血,而我同樣曾是這些孩子裡的其中一員。”

久久的沉默後,橘政宗緩緩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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